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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轉瞬即逝之物(中)

多少奧秘?

生命又有多高的上限?

除了這隻沉默的聽眾以外,其他村民根本無法認真聽完亞伯的疑惑。

蘭斯村長固然親切,卻只能跟亞伯進行諸如“餓不餓、今天怎麼樣”等乾巴巴的話題,村民們更不用提,亞伯沒指望一群文盲突然開竅。

熟悉的問候、酸甜的蘋果派、熱騰騰的蘑菇雞蛋餅……

這些踏實安逸的代表只能留在亞伯的記憶,他不是追求平庸的人,註定要九死一生地闖蕩。

區區橡果村,實在太狹窄了。

“我不願讓靈魂跟身體一同腐朽。”

“終有一天,我要進入斯卡倫特山脈。”

“我要在歐瑪拉四處闖蕩,參與邱桑的全自動化鍊金技術的研究、在藝術與音樂之都與名家一爭高下、在魔法塔的金葉掛毯上留下貢獻;我要去遺忘遺蹟成為亡命之徒的一員,過著刀尖上打滾的生活;我要橫渡比西西莉亞大洋,搏鬥海怪,見證維京海盜、唱歌的幽靈船、無敵艦隊的痕跡……”

“我要讓我的名字,響徹整個十二月大陸。”

“我要活在後世人們口中的傳說中。”

“這是我的夢想,靴子,終有一天你會看到——終有一天。”

亞伯撓著靴子的下巴,黑色的貓發出呼嚕呼嚕的叫聲。

當那隻黑貓停止呼吸時,亞伯把它埋在山腳,鳥鳴依舊清脆,提醒著他履行兩方的約定。

於是亞伯問:“時間是一個……圓環嗎?”

“無限的重複無法界定時間,哪裡是開端,哪裡是盡頭呢?我們所定義的‘時間’必須有所比較,參照其他迴圈或是非迴圈過程。例如,元素的運動迴圈往復,它們是性狀穩定的化合物,其組分相互之間的運動是穩定的、週期性的。”

“事實上,正是元素妖精所進行的這種細微的在時間上具有可逆性的迴圈,賦予了事物足夠的穩定性,也讓演變成為可能。這些不受時間限制的微小顆粒在一起構成了時間。”

“我聽不太懂,蘇滄。”亞伯老實地說。

“從宏觀上來看整個宇宙,呃,世界。其實它是一個迴圈的過程,一種持續的擴張和收縮,沒有以前和以後。所有的物質生物不過是生活在這樣的迴圈中,時間的定義是其中的線性演變。”

“因此,所謂的時間共有兩面,一方面是一條流淌的河流;另一方面,也是圓環或者說是迴圈。作為物質生物,只能看見第一面的線性時間,不如說,只有在過去和將來的背景之內,行為才具有‘人性’的意義。”

“堅持過去和未來的統一性、將時間連為一體的忠誠信念是人性的根基。沒有這份信念,任何智慧物種都將一事無成。”

“但靈性生物超脫了人性的範疇,這讓祂們意識到時間的另一側——環形的無盡週期,在週期中,事件的發生參考了一系列的前後因果,但這些對於祂們來說是視覺化的、逐一組成的各個瞬間。”

也就是說,靈性生物不但能預知過去、現在和未來,還包括迴圈往復的時間?

不,不止……時間。

更像一條條通往不同出口的、並排延伸的“線”。

蘇滄提出的概念讓亞伯頭暈目眩,整個人輕飄飄的,像是踩在雲端,緩了緩,說:“你的意思是,同一個時間點,有很多個‘我’,他們處在的時間點和我一樣,只是位於不同的迴圈?”

“可以這麼理解。”

怪不得,他從女巫和蘇滄的對話中聽到了“這一個Vesper”這樣奇怪的詞,難道Vesper是他的指代嗎?或者和他息息相關的某人?

沉默良久,亞伯像做了一場很長的夢,長到令他懷疑自我存在——假如時間以環形流淌,他的存在又是什麼?他的所作和所想已經註定了嗎?難道命運已“標好”了他的結局?

對了,命運。

“占卜和命運……是參照了這個原理?”

“沒錯,我的朋友。”

濃烈的絕望襲擊了亞伯,他顫抖道:“所以‘命運不可逆、無法違抗’。”

靈感乍現,他忽然明白了蘇滄的言下之意。

“莫非,命運顯示我會被他殺掉?”

“狗頭人占卜師得到了你的死亡預言,所以她找到了我;而我嘛,不希望我的朋友死去,決定改變你的結局。”

“假如時間是不斷的迴圈,命運之神預言的‘事物’不可能改變,那你又怎麼規避我的死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