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輪滾過鄉間小道的泥濘小路,車廂內顛簸又溼熱,空無一人。
馬車的主人騎著馬緩緩前進,這種場景在依蘭的小鎮屢見不鮮,無論中古時代或近代,駿馬是貴族的玩具。
“最近,我收到了來自朋友的一首詩。”騎馬的其中一人說。
假如亞伯在這,他一眼就能認出,此人赫然是在出海時劈了胡楊船長的貝殼號,令他不得不抱著木板求生的神秘貴族。
“原來萊茵貴族也會寫詩,我以為這是有失身份的事情。”另一人介面,他的容貌剛毅,頭髮略帶斑白,穿著短衣,露出滿是毛髮的手臂。
“尊敬的伯爵先生,理論上是這樣,但並非寫詩有多麼粗俗。您是否聽說最近鬧得沸沸揚揚的異教徒事件?”
“哦,您是指我家那位賈斯珀·凡·維舍男爵?”
“他當初給親愛的治安局局長,雨果·維克多寫了封描繪宮廷的詩詞,就給流放到您的——無意冒犯——菲勒爾城堡裡了。”最初說話的人道,“反之,如果足夠聰明、有才,好詩人準能得到國王陛下和公爵先生的青睞。”
“他寫了什麼,子爵先生?”
“詩是這樣的:
假如一個人消失了,
不要去尋找;
人應該像聲音一樣死去,
只留下寂靜。”
“聽起來像無病呻吟,假如我計程車兵有任何人看了這首詩,變得多愁善感,我準把那位詩人扔到格紋瓊斯去。”
“問題出現了,我的伯爵先生。”子爵憂愁地說,“這首詩的作者是您的兒子,萊斯·蒙克蒂隊長。”
“萊斯?這可不吉祥。”伯爵緊緊皺起兩條粗眉毛,“我會找他談談的。謝謝您的提醒,魯伯·凡·奧蘭哈子爵。”
“您太客氣了,蒙克蒂伯爵,為蒙克蒂家族辦事總是我的榮幸。”
萊茵城的輪廓在遠處出現,兩位貴族又聊了幾句有關歷史和天氣的話題,隨後在一條主街上分道揚鑣。
魯伯·奧蘭哈子爵拉著蒙克蒂家族送給他的高頭大馬,目送伯爵那輛奢華的馬車消失在繁華奢靡的上城區盡頭,旋即騎馬朝反方向走去,停在一間靠近河邊的聯排房屋前。
子爵和一名宮廷鞋匠共享這座房子,他住在二樓,對方住在一樓,男女老幼七口人每天吵得震耳欲聾。
不想和他們一家有交集,子爵拴好馬,從後樓梯走上二樓。
他的扈從們趁他不在,佔了他的床,當子爵的腳步聲一響,他們紛紛彈起來,在走廊迎接他。
“老爺,您回來啦。”
奧蘭哈子爵把他的外套遞給扈從:“叫你們調查的事情,有什麼進展嗎?”
一名扈從去接外套,剩下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報告著近期的發現,子爵徑直走到沙發坐下,喝著扈從遞上的水,思緒轉動,不住點頭。
“總而言之,事情的起源似乎是……”扈從斟酌著措辭,“赫伯特斯大臣對一位維爾納伊芙歌劇院的歌者始亂終棄,被對方的親人或朋友實施了報復。老爺,我們不知道是不是……”
“怎麼?”奧蘭哈子爵斜眼看他。
“若此事屬實,恐怕大臣先生的名聲將受到損害。”扈從說,“我們發現大臣先生較為不配合,也有這種緣由——他不想曝光寄信者的身份,寧願承受壓力,及騙取免費的警衛。”
奧蘭哈子爵放下水杯,翹起二郎腿。
“不用擔心。人類是會犯錯的,所以我們沒法依靠自己的推理。不能指望理解這個世界——我們所能做的就是驚歎於神的創造。真正的知識只來自啟示。我們不該質疑公認的智慧。”
“呃,我們不太明白,先生。”扈從們老實地說。
“進一步說的話,即使設法建立一個‘社會’,神的啟示永遠存在於我們之間,祂會判斷人類在哪出生、為誰而生、何時死去。”
扈從們面面相覷,一人說:“您的意思是,對比外國王室,劇院歌者的身份無足輕重,真相大白之際,沒人在意大臣先生有錯在先?”
“我的意思是,大臣先生的名聲受不受損和我沒有關係。我完成了工作,至於結果如何,由神定奪。”子爵先生攤開手,“畢竟,我不是大臣先生的朋友,你們呢?”
“不是,老爺,我們不是。”
扈從們連連搖頭,沉默半晌,他們又說:“不僅如此,子爵先生,我們收到了一封信。”
“我也有?不會也是威脅信吧?”子爵幽默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