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離的聲音輕快,“我今天也很忙,埋頭寫東西,完全沒覺得你忽略我呢。”
“寫東西?”威廉微微挑眉,語氣裡透著一絲好奇。
“是啊,”她笑了笑,卻並沒有細說,“寫點小雜文,隨便練練手。”
威廉沒有追問。他猜她可能不想展開這個話題,便岔開了話題,提起自己今天的感冒和繁重的應酬。他的鼻音很重,話裡夾雜著一點慵懶的醉意。江離一聽,立刻急了:“威廉,你這樣還去應酬?有沒有好好吃藥?感冒會不會加重啊?”她的語氣裡帶著急切,語速也不自覺地快了起來。
威廉聽著她連珠炮似的追問,忽然覺得有些好笑。他想著江離此刻的模樣,彷彿都能看到她皺著眉頭,眼神裡透著擔憂。他被她這副模樣逗樂了,懶洋洋地回了一句:“江離,你這一刻……有點像林媽。”他語氣帶著一絲調侃,語尾上揚,帶著幾分親暱。
“那今天我就不做江離,做一天江媽!”江離毫不示弱地回了一句。威廉笑得低沉,原本因為感冒帶來的疲憊感,竟在這一刻被她的“絮絮叨叨”沖淡了不少。
或許是因為酒精的作用,又或許是江離那頭傳來的聲音帶著一種溫暖的魔力,威廉忽然想起了小時候的一些事情。他靠在沙發上,沉默了一會兒,低聲開口:“江離,我小時候養過一隻小狗,是馬爾濟斯犬,叫marshmallow,翻譯過來就是‘’。它是我母親送我的生日禮物,也是那段時間長時間陪伴我的朋友。”
他的聲音低沉而緩慢,像是在講述一段久遠卻未被遺忘的往事:“但是它離開的時候,我在寄宿學校準備GcSE考試。那時候我的父母並不覺得它的離世是件需要告訴我的事情,他們覺得考試比一隻狗重要,所以我連見它最後一面的機會都沒有。”他輕輕嘆了一口氣,語氣聽起來很平靜,但細細聽去,彷彿能聽見一絲隱隱的遺憾,藏在那些簡單的字句之間。
威廉頓了頓,似乎在組織接下來的話:“我感覺他們需要的好像是一個永遠拿‘First honor一等榮譽’的孩子,一個讓他們驕傲的兒子。而不是我。你上次提到‘無條件的愛’,我腦海裡突然冒出這個想法。我覺得,我的生活裡可能也很少體會過那種愛。”
電話另一頭的江離沒有立刻開口。她安靜地聽著,沒有急於用言語去安慰什麼。她知道,這個平日裡總是一副冷靜理智模樣的男人,內心深處也藏著許多不願示人的柔軟。他總是把這些柔軟藏起來,而此刻他願意分享,她能做的,便是默默傾聽。
威廉彷彿在這片靜默中找到了繼續說下去的勇氣:“從那以後,我就再也沒有養過寵物了。我想,大概是因為害怕吧,害怕再次失去。”
江離忽然輕輕喚了一聲:“威廉……”她的聲音低而溫柔,像一股暖流淌過耳邊。“marshmallow一定很愛你。小動物的愛,都是無條件的。它一定也知道你是愛它的。”她的聲音停頓了一下,彷彿在權衡什麼,然後繼續道,“其實,我能理解你的感覺。雖然我父母對我的要求不如你父母那麼嚴格,但他們總是希望我成為一個能讓他們驕傲的女兒,可惜我不是。”
威廉愣了一下,彷彿沒料到她會這麼說。他張了張嘴,喉嚨裡像是卡著什麼話想要說出口,卻最終只是輕輕“嗯”了一聲。那一聲回應裡,彷彿包含著無數未曾言說的情緒。
電話那頭的江離似乎不想讓氣氛變得太沉重,很快換了一個輕鬆的話題,講起了她今天遇到的一些瑣碎有趣的小事。她的語調歡快又帶著些許調皮,努力逗他開心。威廉微微閉上眼,靠在沙發上,聽著她的聲音,嘴角不自覺地揚起了一抹柔和的笑意。
這一刻,威廉忽然感到一種奇妙的角色互換。上一次,是江離哭著跟他提起她的小狗小灰的故事,他也是這樣靜靜地聽著她傾訴,而後用自己的方式安慰她。而如今,換成他吐露那些久遠的記憶,而她用同樣的溫柔陪伴著他。威廉意識到,原來他們一直以來都以這樣的方式陪伴彼此——傾聽,不打擾,卻給予最細膩的支援。
威廉睜開眼,看著手機螢幕上那個熟悉的頭像,心裡升騰起一種難以名狀的安心感。Jo malone的香氣還縈繞在空氣中。他忽然意識到,江離的存在就像這香氣一樣,不動聲色地融入他的生活,給他帶來從未有過的溫暖與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