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帶著一種刻意的平靜,彷彿想將某些情緒壓在心底:“我回家之後,滿心歡喜地跟父母說了我的想法,告訴他們,我想去法國念大學。可他們當時並沒有鼓勵我,只是平靜地說:‘不要指望我們會送你去法盟學習,我們也不會為你找中介。如果你能自己做到,就去吧。’”她頓了一下,嘴角浮起一抹苦笑,像是在嘲諷,又像是在嘆息。
她抬起頭,似乎想看向遠方,卻只對上了房間柔軟的燈光:“威廉,你不認識現實中的我。我在師長眼中看起來是最乖巧的孩子,可其實我叛逆得很。認定的事情,我一定要做到。”
江離停了一下,像是在組織語言,繼續說道:“我父母拒絕送我去法盟學習,也不願幫我找任何資源,所以我就在高中的課業之外開始自學法語。”
她的聲音裡透出一絲倔強和不服輸的自豪:“高考一結束,我就立刻跑到上海去參加了tcF考試。我的法語當時很生澀,勉強達到了預入學的最低門檻b1水平,可那已經夠了。拿到成績後,我開始一封一封地給法國的大學寫郵件。我的法語還不好,句子生硬得像是用磚頭砌成的,但我堅持聯絡了一所又一所學校,直到終於有大學願意給我出預註冊證明。”
江離低下頭,手指輕輕揉捏著薄毯的邊角,語氣裡帶著些許不易察覺的酸楚:“連去法國高教署參加cela面籤的經驗,我也是在網上一個帖子一個帖子地搜來的。我一點點摸索著填表、準備材料,心裡又慌又怕,但我還是硬著頭皮做下去。在這個過程裡,他們一次援手也沒有伸過。”
威廉似乎能想象出那個倔強的女孩伏在書桌前,深夜一頁頁翻著法語詞典的樣子。他忽然覺得,她說的“從未讓父母驕傲”,與其說是一種失敗,不如說是一種深深的孤獨。可是,她那無聲無息地綻放出的勇氣,卻讓他忍不住心生敬意。
“後來我拿到了留學簽證,十七歲獨自來到法國。”江離的聲音放輕了些,彷彿在回憶那個年輕懵懂卻充滿希望的自己。她頓了一下,繼續說道:“剛到法國的時候,我滿懷著希望,覺得這裡的一切都那麼美好。可是很快我就發現,那些我以為的自由、夢想和新生活,其實藏著許多我從未經歷過的艱難。”
她的語調變得有些低沉:“那些中國同學輕而易舉就能做到的事情,比如輕鬆透過考試、融入當地的社交圈,我卻要拼盡全力才行。他們討論起面籤、申請、考試,好像這些事情再簡單不過了。而我卻記得為了搞懂一份課程安排表,我一個人坐在圖書館對著詞典查了一整晚。那時候我才明白,原來我用盡全力才能做到的普通,對他們來說根本不值一提。”
威廉的心像是被什麼撞了一下,雖然他從未經歷過這樣的事情,卻彷彿能感受到江離那種用盡全力卻依然覺得自己渺小的無力感。他屏息聽著,生怕錯過她語氣裡每一絲情緒的波動。
江離深吸了一口氣,語調忽然輕快了一些,像是刻意為這段沉重的回憶披上了一層明亮的外衣:“十八歲的時候,我參加了tcF-dAp考試,那個考試關係到我能不能真正進入法國的大學。我記得我填綠表的時候,所有的學校和專業都是我喜歡的,完全沒有考慮他們的意見。他們希望我選擇法學院或者商學院,覺得那些才是‘有出息’的專業,可我一意孤行地填了文學院。”她的嘴角微微上揚,語氣中帶著一絲得意,“他們覺得沒用,但我覺得,學習自己喜歡的,才是真正的價值。”
電話這頭的威廉輕輕笑了一聲,他似乎能想象到那個倔強的女孩拿著綠表時的神情,彷彿在用自己的方式向世界宣告,她的人生,她來決定。
“江離,他們或許不為你驕傲,可我替你驕傲。”威廉的聲音低沉而溫柔,帶著一種篤定的力量,“聽完你求學的經歷,我覺得你非常了不起。學習你喜歡的,而不是所謂‘有價值’的,這是需要極大的勇氣的。而你不僅有勇氣,還用自己的方式完成了它。”
電話那頭的江離安靜了一會兒,像是在消化他的話。過了幾秒,她低低地笑了一聲,那笑聲裡似乎藏著一絲自嘲,也帶著些許溫暖:“威廉,你這種天之驕子,怎麼會明白那種用盡全力才能達到普通的感覺?”
威廉沉默了片刻,隨即開口,聲音柔和而堅定:“或許我不懂你的那種努力,但我知道,你真的很好。你是勇敢的江離,是獨一無二的江離。”
江離聽著,心中彷彿有什麼柔軟的地方被輕輕觸碰到。她低聲說道:“威廉,為什麼你總能這樣呢?好像輕輕幾句話,就讓人覺得沒那麼糟了。”
“因為你值得,江離。”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