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十,晴,祭祀日的第二日清晨。
一匹快馬飛奔而過將人們的睡夢驚醒,馳過南口鎮的街道直奔夏家而去。
夏方真永遠是夏家起的最早之人,他要安排夏家裡裡外外的一切事物,所以當天是他第一個見到來人的,聽來人說了之後他臉色大變,急忙找到了夏天啟。
夏天啟每天起得很早,起床後要靜坐半個時辰,想一想事情,這半個時辰對他很重要,他要在最清醒的時候考慮事情,沒有人敢在這個時間去打擾他。
當年不懂事去打擾他的人都受到了嚴懲。
他是個講究之人,不容得別人破壞規矩,但今天夏方真不得不破壞這個規矩了。
“一山在哪裡出的事?”
夏天啟在聽到夏一山被害的訊息後半響沒有說話,臉已然變形,手在微微抖動,聲音有些嘶啞。
“在一線天的東面,黑水堂主昨晚發現之後趕緊讓人趕來送信。”
“一線天?”夏天啟的嘴唇抖動了幾下。
“準備人手,我要去看看。”夏天啟此刻已恢復冷靜,轉身去了後堂。
夏方真知道夏天啟真正不好面對的是老爺子,夏中舉老了,很多人都覺得他已然失去了往日的雄風,那是因為沒有觸動他的逆鱗,夏方真太清楚了。
夏方真看著外面晴空萬里,輕嘆了一聲,“漠北的天要變了。”
夏一山絕對算得上英俊,但這種死法就換誰都不會好看,致命的傷口是胸口的一劍,劍還在胸口插著。夏中舉顫抖著雙手合上了夏一山死不瞑目的雙眼,瞬間老了十歲。
夏天啟冷冷的看著夏方真幾人收殮夏一山的屍體,從見到屍體開始,夏天啟如同一隻憤怒又無處發洩的雄獅,此刻雖然已經平靜,但平靜得讓人可怕,如同一座隨時就要爆發的火山。
此地叫一線天,距離南口鎮約百里,兩側懸崖陡峭,崖底一條狹長的道路是方圓百里唯一連線漠北南部與北部的通道。這裡也是通往漠北西域的重要關口,每月這個時間老黑去送西域送貨,正好發現了夏一山。
夏一山倒在了一線天入口處,夏中舉父子得到訊息後立刻快馬加鞭的趕了過來。
“大少爺,人已經安排出去了。”夏方真道。
“告訴老黑,把過去十天出現在此處的江湖人都查清楚了。”
“二少爺被害是昨天。”夏方真看著夏一山胸口處的血跡道。
夏天啟知道夏方真的意思,昨天是九月初九,不能刀劍的規矩也許該要改了。
九月,秋草黃。
孤雁南飛,滿目荒涼。
夏小美的眼淚已哭幹,她最疼就是這個弟弟。
內堂裡,王烈仔細的翻查了夏一山身上的二十幾處傷口。
“從傷口的痕跡看,對方武功路數很雜,而且是左手用劍。”王烈低聲說道,左手用劍與右手用劍的傷口不同,走向也不同。
夏天啟陰沉著臉聽著,夏一山雖然武功並不太高明,但能殺死夏一山的人也不是普通人。
夏中舉黑著臉道:“對方敢在昨天動手,讓我們發現一山的屍體,看來是故意的。”
“漠北左手劍的高手沒有幾個。”夏天啟眉頭緊鎖。
王烈臉色的刀疤跳了一下,斗篷下的那張陰鬱的臉看出不任何表情。
“不論是誰,一定要血債血償。”夏中舉摸了摸夏一山的額頭冷冷的道。
夏天啟的嘴角抽動了幾下,點了點頭。
夏中舉看向夏天啟的目光有些複雜,自從幾年前將夏家交給他之後,他就不再過問江湖事了。可是今天他忽然有些擔心,擔心夏天啟能不能承擔得起這個重擔,夏天啟野心夠大,出手夠狠,當然仇人也多。
如果夏天啟能夠在老練一些,也許夏一山就不會這樣。
夏一山死了,整個漠北江湖風聲鶴唳。
夏小美知道自己這個弟弟有些輕狂跋扈,本質卻並不壞,並沒有真正的仇敵,唯一聽他提過幾次的就是丁風。
她又約了丁風,依舊在湖心島。
丁風看著夏小美那張蒼白色的絕美的臉,不由得嘆了口氣。
“公子不要誤會,雖然我與公子交往不多,但絕對相信公子的為人。”自己這個弟弟性格什麼樣自己知道,丁風這樣的人絕對不會與夏一山這樣的人計較的。
“我雖然與二公子有一些矛盾,但我知道二公子心地並不壞,據我所知他在江南並沒有得罪什麼人。”丁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