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一丁騎著馬走在前面,他已經一年多沒有剪髮,頭髮早已長長的披散在腦後,早上洗漱後柳翠幫他打理了一下,在頭頂挽了一個髮髻,又用一塊青色的頭巾包住,再用一根髮帶繫牢,身上穿著那件婉晴給他的件灰白色書生長袍,身後披了一件帶風帽的絳青大氅,為了避免引人注目,只是將風帽披在肩頭。
餘一丁的這一身打扮配上那張滿是鬍鬚的黃臉,見著的人只會認為他是某個大戶人家的管事,緊跟在餘一丁身後的是坐在車轅趕車小廝模樣的蔡祖明駕乘的馬車,車廂的窗戶被布簾遮擋得嚴嚴實實,很容易便會使人聯想到其內內乘坐的是女眷,八成是出城避難吧。
夷人暴動的訊息早已傳遍了全城,這兩日常常有城中百姓拖家帶口出城避禍,因此平日裡熱鬧的街道上此時卻是人煙稀少,就算餘一丁他們一路上偶爾看見街邊的一些百姓,也是面帶愁容,行色匆匆,哪裡還會有人注意到他們呢。
何況這樣的一騎帶著一駕馬車在平洛城中奔走屬於再平常不過的景象,所以直到他們來到東城門附近時也沒有引起周圍任何人的注意。
由於早上耽擱了一些時間,餘一丁他們趕到城門口時已是辰時將盡,倘若是平日裡,城門早就開啟,絕對不會有大批進出城的人在此處聚集等候守城軍士開城門的現象。
而這兩日因為害怕夷人攻城,往日卯時便會開啟城門,這幾日卻是直到辰時,天色已經大亮後才讓人進出,此刻那裡正聚集了一大批想要出入城門的旅人和百姓,又有軍士仔細查驗每個人的路條,因此那一帶就顯得亂哄哄的。
餘一丁遠遠地就已下馬,牽著馬匹跟在排成一排,準備依次接受官軍查驗的出城人流後面,因為是雙轅馬車,蔡祖明並未下車,只是拉緊韁繩,控制住馬車的速度緊跟在餘一丁的馬匹後緩緩前行。
雖說兩日前平洛郡城就收到訊息,知道夷人將會暴動,但是接下來的兩天裡城池四周卻非常平靜,周圍的村鎮也沒有遭受夷人襲擊的報告,郡城內無論是留守的官軍,還是普通百姓,所有人的心中都在暗自慶幸之餘,又有一些忐忑不安,生怕那些夷人是在積蓄力量,說不定哪一天突然就會殺到城下。
昨日蔡祖明已經回到郡城,雖說他不讓軍士散播這個訊息,可是世上哪有不透風的牆,到了昨天晚上,衛戍營統領已經返回郡城的訊息便不脛而走,無論是官軍還是城中百姓全都興奮異常,那名校尉還去將軍府找過他,結果當然可想而知,不過接下來城池四門都沒有蔡祖明出城的報告,說明他此時仍然呆在城內。
無論蔡祖明此行的目的是什麼,至少說明大晉朝廷並未放棄平洛城,否則郡王的女婿如此明目張膽地回來,若是遇上夷人攻城豈不是自投羅網?更有人猜測城外已有官軍埋伏,只等夷人攻城時兩面夾擊,還有傳言認為此時郡城內已經有大批晉皇派出增援郡城的精銳悄悄潛入,只等夷人來攻,到時候再給他們出其不意的打擊……
這種謠言時隔一晚便傳得滿天飛,不排除是守軍為了安撫城內民心而為,但確實還是有一定效果,今天早上雖說仍然有眾多百姓想要離開郡城,但是至少已經沒有了前兩日的慌亂,眾人都規規矩矩的依次接受官軍查驗,不再像前兩日那般亂亂哄哄。
昨日中午甚至有百姓與官軍爆發了一場不大不小的衝突,雖然沒有人死亡,但卻傷了數名百姓和兩名軍士,事後查明只是百姓想要儘快出城,而官軍查驗得實在太過嚴密細緻,雙方因此發生了口角,繼而升級為衝突,這也說明當時郡城中的百姓有多麼想盡快離開平洛趕往他處避禍,以及守城官軍草木皆兵的緊張心態。
餘一丁他們的馬匹車駕在人群中並不顯眼,隊伍中還有好幾架驢車和馬車,看起來拖家帶口的人比較多,維持秩序的官軍也沒有特別多看他和蔡祖明一眼,只是持槍大聲吆喝著,讓眾人不要慌張著急,排好隊等待查驗後便可出城。
餘一丁唯一擔心的是兩個人的化裝術被人識破,洩露他們的真實身份,那樣的話蔡祖明肯定會返回呂氏祠堂帶走沈月嬋,到那時也不會再有官軍敢再阻攔他,但同時就會造成整個平洛城的慌亂,也許等不到夷人攻城,城中的官軍和百姓便會四散逃走。
郡城的安危不在餘一丁的考慮範圍之內,他只怕蔡祖明帶著沈月嬋同行,若是遇上暴動的夷人,這一行人實在沒有半分逃走的可能性,這才是餘一丁最擔心發生的情況。
然而他還是太過小瞧蔡祖明的易容術了,他們倆化裝使用的那一束長長的毛髮本身就是從真人的頭上取下來的,而用於黏貼這些頭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