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處的黃河因為開春不久河面還不是很寬闊,加上作為渡口的兩岸基本都是平坦的灘塗,水流緩慢,渡船沒有花費多長時間就已靠近東岸架在河灘上的引橋,船老大熟練地在船尾插下梢竿,又將船頭的纜繩系在一根專門固定的木樁上,使渡船的一側船舷穩穩地靠在引橋邊。
餘一丁三人仍是不慌不忙,他們是最後上船的乘客,也是最後下船的幾人,鍾離雪的失憶症只能說稍稍有所緩解,下山後的一路依舊像個好奇的小女孩一般東張西望。
三人下了引橋前行百十步便來到河口郡的關隘前,與峽關隘口差不多,兩邊都是陡峭的山脈,分別向南北兩個方向延伸,中間的城門上方刻著“河口郡”三個大字,同時關隘上還插有旌旗,正隨風獵獵作響。
城門邊立著兩排盔甲整齊的軍士,大晉的軍士也與峽關縣郡的大梁官軍不同,首先都是清一色的皮甲,一名看起來就是軍官模樣的青年居然渾身包裹著甲冑,似乎是有意在過往旅人眼前顯擺,不過這身裝備確實要比峽關官軍看起來拉風多了,甚至可以與臨雲邊軍媲美,只是這些軍士身上唯一缺少的就是經過戰爭磨練的肅殺之氣。
餘一丁三人緩緩走到關隘跟前,正看見過往客商排成一行長隊依次接受大晉軍士的查驗,雖然梁晉兩國屬於和平友好國家,但此處畢竟是邊境,就是在各自國內行走還需要出具路引呢,出入境肯定得有必要的手續,比如使節或使臣需要出示專門的節杖憑符或者通關文牒,商人則需要繳納一定的稅金,而普通的百姓只需要提交原籍官府出具的路引即可,說明你是哪裡人,為何事去往何處等等,當然前提是兩國友好,戰爭狀態下估計老百姓也不會亂跑了。
在排隊等待的工夫餘一丁已經想好了需要向大晉守軍展示的身份,因為多了一個鐘離雪,他和柳翠原本由碧雲峰柳河村老族長出具的路引就不便使用了,否則無法證明鍾離雪的身份,現在只能是拿出鍾離宇給他的臨雲郡王府的玉牌信物,這樣三個人的身份便全都解決了,而且鍾離宇還跟他說過這面玉牌不僅在大梁地面上暢通無阻,或許在大晉也好使,就是不知真假,只能等試過後才知道。
排隊的隊伍不算長,黃河上的渡船一次最多乘坐二十幾人,加上樑晉兩國通好,雙方的邊關哨卡盤查得都不算太嚴格,不一會兒就輪到餘一丁三人。
見著餘一丁三人走過來,也許是見慣不怪,又或者是懶得說話,雖然餘一丁身邊陪伴著鍾離雪,柳翠牽著兩匹馬跟在後面,這種組合本就少見,富家公子攜美同遊,一般都是租用車馬,哪有讓女眷拋頭露面的做法,於是三人在一眾旅人中就顯得鶴立雞群,不過守關衛士只是冷冷地拿眼瞧著餘一丁,等待他出示路引。
餘一丁心中明白,見衛士看他連忙從懷中掏出臨雲郡王府玉牌遞了過去,嘴上客氣地說道,“麻煩小哥了。”
那名衛士倨傲地接過玉牌,根本沒當一回事,拿過後在手中翻來覆去了看了兩眼,隨後順手就往懷裡揣,看起來這動作是相當熟練,邊揣還邊小聲說道,“我說你小子拿這麼個破牌子就想過關?路引呢?”
餘一丁愕然,敢情這名軍士將他遞上的玉牌當成賄賂了?!連忙湊上前低聲說道,“這位軍爺,給你的玉牌就是我們的身份憑證,萬萬不可收走啊。”
這下輪到軍士愕然了,他連忙又從懷中拿出玉牌,再次翻來覆去仔細檢視,過了片刻才疑惑道,“你這是個什麼玩意?通關憑符?這也不像啊,這上面畫的什麼亂七八糟的……,喂,老張,你來看看這是個啥。”
說著就去拉身旁另一名軍士的袖子,餘一丁連忙扭頭掩面,輕聲對柳翠說道,“小翠,這也是個不認字的。”
柳翠輕笑,這個時代軍中不認字計程車兵十有八九,就連一些底層校尉不識字也是常見的現象,判斷路引的真偽也主要是依據質地、圖案以及所蓋的官印,至於其中的內容那就要等發現嫌疑或者破綻的時候由專人查驗了,不過誰讓梁晉通好呢?兩國之間的關卡盤查就隨便了許多。而使節使用的節杖或者憑符那都是特製的,守關軍士沒見過如此制式的憑符,認不出來實屬正常,當然使節也沒有餘一丁他們這種穿戴的。
那個被喊來檢視的軍士“老張”估計也是個地道的文盲,拿著玉牌左右看了半天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來,於是直接喝問道,“你們是從何而來?為何要來大晉?”
餘一丁這下終於明白眼前二人都是目不識丁的丘八,淡淡一笑道,“我們是大梁臨雲郡王府的人,我老家就在偃師。”
兩名軍士就算不認字,臨雲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