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夏有個成語說得好:陽奉陰違。
“沒、沒有……”
儘管這兩個問題的確是盤旋在我心頭的烏雲,但我還是下意識地否認——從小接受的教育讓我養成了一種“即便認為自己是正確的,也要避免表露出這種情緒”的習慣。
不說別的,就憑她是蘇晚晴,是我姐,我就沒有多少忤逆她的勇氣。
不過,以蘇晚晴對我的瞭解,和她那明察秋毫的雙眸,很容易就能看出來我的心口不一。
她會發火麼?
就像昨天晚上那樣,一眼識破我的謊言,然後怒不可遏。
我恍惚著,卻聽見了蘇晚晴如止水般平靜的聲音,從窗外的寒風聲、門外的喧鬧聲中徑直擊入我的心底:“我是你姐。”
這簡短的四個字,在以往的十多年中,從來沒有出現過,卻在今年,從她忽然出現在我生病虛弱之後,重複響起在我的耳邊。
仿若有著神奇的魔力,這四個字像是一隻輕柔的手,將我的頭抬了起來,和蘇晚晴那雙靜若止水的眼眸對視起來。
沒有怒火,沒有失望,有的只是渺無波濤的深邃。
“我是你姐。”蘇晚晴又重複了一遍,見我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到她身上,才又淡淡開口,“但你可以質疑任何人,任何事情,包括我。”
我微微一怔,因為這句話,竟然從我姐的嘴裡說出來,有些顛覆我對於蘇晚晴的看法——我一直認為,蘇晚晴那樣天才的一個人,應該是要求我無理由地執行她所釋出的任何事務的。
越是聰明的人,掌控欲越強,雖然這句話聽上去有些負面評價的味道,但事實的確如此。
聰明人往往能夠做出最優解,他們唯一需要做的便是讓其他人也按照這個最優解完全執行下去,這樣才能達到最終想要的目標。
自然,我是這麼假想的,蘇晚晴也是這樣的人——她足夠聰明,也似乎並不願意我對她有逆反的心理。
可是,事實並不是這樣的。
蘇晚晴似乎比我想象當中,要寬容得多?
我抿了抿嘴,這個微表情顯現著我內心的糾結……即便蘇晚晴給出了赦令,放開了“言論自由”的口子,但我壓根兒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無需考慮措辭,你只需要告訴我,你是不是這樣想的?”見我不說話,蘇晚晴主動開口打破沉默,不過,儘管是一句“逼宮”的話,聽上去卻非常柔和。
我看著一臉平靜的蘇晚晴,妄想從那雙漂亮的眼睛裡看出些什麼情緒,但徒勞,猶豫幾秒後,還是緩緩點了點頭。
我沒辦法違背自己的本心,而且,我說沒說謊,蘇晚晴心中自有一把尺,其實壓根兒不用我這樣承認。
這只是給了我一個臺階下而已。
不能給臉不要臉。
見我總算是“認罪了”,蘇晚晴也並沒有其他的情緒表露,語氣一如既往的平靜:“好,我們先從純理性的角度來認識這件事。”
我的眼神中逐漸多了幾分神采,話說回來,這還是頭一回,蘇晚晴用“我們”,這樣的字眼來教育我——就像真正的姐姐一樣。
“首先分析各自的需求與條件,她的需求是複合,但你無法滿足,從根本上說,無論過程多複雜曲折,你們註定無法達成一致。”
這句話說起來有點彎彎繞繞,聽上去好像有點故弄玄虛,但奇妙的是,這恰好符合我對於事物的分析思維,反應過來蘇晚晴的意思後,便微微點頭。
“在此基礎上,你傾向於軟性解決,即便最後的結果依然是分開,但不能像現在這樣,對她造成太大打擊,對嗎?”
我皺了皺眉,倒不是因為蘇晚晴說得不對,對我妄加猜測,恰恰相反,她說得完全正確!
簡直像是我肚子裡的蛔蟲!
蘇晚晴看我這表情,就知道自己猜得八九不離十,便繼續往下說道:“這種解決問題的辦法的確可以美化結果,但是,你有沒有認真、完全地思考過,你要怎樣軟化過程?例如拖延時間,究竟拖多久?如果她忽然強硬地表達自己的想法,你要如何處理?”
“還有一個最根本的問題,即便採取了所謂的軟性方法,你最終也要對她的需求有一個交代,而在你拖延時間的過程中,她的期待值一定是在漸漸被你拔高的,要是你給出的答案無法滿足她的期待,結果是否會比現在更加難看?”
一口氣說完了這些話,蘇晚晴靜靜地看著我,等待著我的回答。
不得不說,我姐的思維實在是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