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六點。
床頭櫃上的手機鬧鐘準時將我從睡夢中喚醒,如每一個獨自在家的早晨一樣,我從不會在這種時候貪睡賴床,有過類似血淚教訓的同志們應該都可以理解:
如果父母在家,自己睡個回籠覺,還有人再從夢中拖你起床。
要是家裡就剩自己一個人,還不知死活地躺進溫暖的被窩,打算“小眯”五分鐘再起,那可能再醒來的時候,就已經過了五十分鐘,甚至五個小時了。
那種剛躺下去還是六點五十分,醒來時已經是七點五十分的驚恐,誰經歷過誰懂得。
本人有幸在初中階段品嚐過一次,彼時的我還是相當自信自己的意志力的,只不過那天父母出差的出差,夜班的夜班,我便興沖沖地開啟英雄聯盟,玩到了凌晨三點,最後早上被一個欺騙自己的回籠覺徹底打入萬丈深淵,醒來的時候已然是八點五十分,早自習都上完了。
還好的是,當時的我在班級裡已經名列前茅,算是那個破班裡的常駐第一名,所以,儘管老師對我的遲到理由頗有微詞,好說歹說也給了我一次機會。
自此之後,我便再也不相信所謂的睡五分鐘就起床,只要是一個人在家,第二天還得上學校的,通通逼自己早睡早起。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即便昨晚硬是看著天花板,瞪了得有好幾個小時才勉強睡著,現在醒來更是痛苦不堪,恨不得把頭都鑽進床板裡,但我還是“咣咣咣”給了自己幾巴掌,從被窩裡強行爬起來,下床更衣。
老實說,這一覺的質量差得沒邊兒了,儘管這是姐姐的教師公寓,但是,憑藉我和姐姐一年見著一面兒的熟悉程度,這裡也算大半個陌生環境,再加上昨晚家庭矛盾爆發,擾得我心事重重,硬是一點兒沒睡好。
哎,沒辦法了,週一的早自習是升旗儀式,到時候去站著打個盹兒吧,不然今天上午五節課都別想學進去一點兒東西了。
這樣自我安慰地想著,我推開門,伸了個懶腰,卻才發現姐姐蘇晚晴已經穿著一身白色t恤和修身牛仔褲背對著我站在了廚房裡,應該……是在搗鼓著早餐?
“洗漱。”
姐姐清冷的聲音從廚房傳來,她甚至都沒有轉過身來看我,就知道我已經站在客廳裡了。
我也只能感慨她的嗅覺和聽覺驚人,沒有多話,乖乖地跑去洗臉刷牙,再回來時,餐桌上已經多了一碗熱氣騰騰的雞蛋麵了。
不得不說,這香氣都快竄我鼻子裡來了,心裡也回憶起了姐姐在家裡為數不多展露廚藝的時候,只是燉一鍋雞湯,做一碟青椒肉絲,就能夠讓人給香迷糊了。
而且,她的身高剛剛能夠夠到灶臺時,就已經能做出一家人的晚飯了。
過了這麼多年,她也不負眾望,變成了高學歷的才女,沒想到廚藝依舊不減當年,只不過,望著這碗光是看上去就讓人流口水的雞蛋麵,我卻沒敢輕舉妄動。
畢竟,只有一碗。
剛剛的姐姐,可跟從前那個冷冰冰的狀態沒什麼兩樣,她要是做給自個兒吃,讓我在旁邊看著,那我也沒什麼好抱怨的。
能夠在昨晚未告而至,帶我住進她的教師公寓,我就已經知足了。
於是乎,我就在旁邊站著,等到姐姐一邊用紙巾擦著手,一邊從衛生間走出來,走到餐桌前坐下,淡淡地瞥了一眼站得筆直的我,朝著我手邊的椅子使了個眼色:“坐下,吃。”
熟悉的指令式交流,這是兒時我對姐姐唯一的印象,“人冷話不多”,說話都跟個機器人似的,指定了要我做什麼,關鍵我還不敢有忤逆的心思,通通照做。
但是,現在她這樣對我說話,我卻感覺到心裡跟這碗麵一樣暖乎乎的。
話還是那句話,但是內蘊已經變了。
多了從前沒有的關心。
我想得倒是多,但是手上還是迅速正襟危坐,沒有去拿筷子,而是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蘇晚晴:“姐,你……不吃嗎?”
還是怪姐姐,只做一碗麵,她吃倒是沒毛病,要讓我吃獨食,那多不好意思。
蘇晚晴沒有回答,而是目光轉向我,伸出手輕輕敲了一下餐桌,秀眉微微皺起,看見這個神色,我立馬就明白過來,趕緊訕訕一笑:“謝謝姐!”
便低頭開始嗦面。
姐姐這人,從來就不願意說一句沒用的廢話,她做什麼事情都追求高效,高速,高質量,只要看見她露出這幅微微不耐的表情,別管她讓你做什麼,趕緊繼續完成任務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