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大雪紛飛，屋內眾人各自忙活。

楊帆望著那還未徹底蛻化成人形的黃皮子，沉吟片刻，便走上前去。

黃皮子一手捂著肚子，一手正在喚醒孩童，看到楊帆過來，不禁抬起頭來。

它此刻眼神仍有些驚懼，求生本能讓他往後躲。

楊帆居高臨下俯瞰而來：“天的盡頭在哪？”

黃皮子一愣，他不知道楊帆沒來由的這一句是何意，但回憶了下方才楊帆與張靈悅的言語，稍加思索便道：“在西方。”

“書上說‘眷然回首向西看’，由此可見天的盡頭在西方。”

楊帆目光微微一凝，繼續問道：“天有耳朵嗎？”

黃皮這次毫不猶豫道：“有，書上說雲‘鶴鳴九皋，聲聞於天’，儘管天的位置的很高，可若天沒有耳朵，怎能聽見仙鶴鳴叫？”

二人交談，引得張靈悅美目流轉，不停在二人之間來回打量。

小橘趴在靈兒的懷中，一人一貓兩雙明亮的大眼睛也好奇望過來。

“天有腳嗎？”楊帆又問。

“有，書上說‘天步艱難’，天必定有腳，才能行走。”

黃皮子目光炯炯，此刻氣息搖身一變，仿若一個搖頭晃腦的書生模樣。

楊帆倒是覺得有趣，摸了摸下巴，繼續道：

“最後一個問題，天姓什麼。”

此話一出，一旁的張靈悅頂著半張腫臉，忍不住開口道：“是不是有些超綱了…”

臉上的紅腫並非沒有辦法消退，只是此刻不敢惹楊帆發怒，但又想為自己好友爭取一個機會。

黃皮子聽聞這個問題，不僅沒有皺眉思索，反而開懷大笑，只是笑容扯到肚子上的傷口，又疼的齜牙咧嘴。

它皮子雙眼放光，回道：“天豈能無姓？天姓劉！”

楊帆看著他信誓旦旦的模樣，也不禁發笑：“天為何姓劉？”

黃皮子神色一正：“因為天子姓劉，天當然也姓劉！”

它神色振奮，似乎已經忘記了傷口的疼痛，一屁股坐在地上，準備跟楊帆來個坐而論道。

但迎接它的是楊帆的沉思。

片刻後，楊帆臉上浮現微笑：“這條命，你自己留著。”

黃皮子一愣，緊接著臉上狂喜。

小橘與靈兒也拍起手掌來。

“太好啦太好啦！”

“喵了個咪的，人在說什麼鬼話呢，怎麼聽不懂呢？不過氣氛好像挺好的樣子…”

張靈悅走到楊帆身前，露出她職業般的笑容，微微作了福：“妾身謝過夫君了…”

黃皮子為她兒時摯友，此刻自然也是高興無比。

只是下一刻，她就略帶慌張地捂緊了臉，生怕另一邊又挨一巴掌。

楊帆擺擺手，將靈兒抱起來，推門轉身離開。

“靈兒，小橘，回家了。”

“夫君…”張靈悅的聲音從屋裡追出來。

夜空裡，傳來楊帆平淡的話語。

“你看這雪花，落在地上終歸要消散，大雪來了，照顧好江州百姓。”

……

江州縣迎來了冬天裡的第一場雪。

街道上空無一人，楊帆抱著靈兒，靈兒抱著貓，都躲在楊帆寬大的衣袍下。

“靈兒，那日帶走你的果真不是黃皮子？”

“嗯…我不確定，那天晚上我暈過去了，等醒來時就見到你了，不過…我確實沒有聞到黃皮子的臭味…”

“餓了嗎？”

“餓了…”

片刻後，布料店門口，楊帆敲了敲門。

木板門立刻開啟，順子探出頭來，屋內還搖曳著燭光，隱約能看見順子一家人圍坐在一起，愁容滿面。

看到楊帆進來，眾人紛紛打起招呼，只是笑容有些勉強。

“借宿一宿。”楊帆笑道。

眾人看到楊帆的笑容紛紛一愣。

明明走的時候還臉色陰沉，咋這會就如那外面的天氣，說變就變了？

“哥，你還好吧？”順子小心問道。

楊帆懷中，寬大的衣袍裡露出一個扎著羊角辮的小女孩，紅通通的臉上露出笑容：“順子哥，大寶！”

“是靈兒！”

“天啦，老天開眼啊！真是媽祖娘娘保佑啊！”

眾人立刻激動地過來，左摸摸右摸摸，小橘在裡面有些不自在，連忙跳出來，窩在楊帆肩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