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地贖回來了嗎？”

“順子，別擔心，休養好了哥帶你去勾欄聽曲。”

楊帆心頭暖意湧動，在這般時刻，順子仍惦記著他的事情。

二人簡單地寒暄了幾句，又細細追問了當初被綁走的一些細節。

很快，張老爹和順子媳婦都進到屋內，拉著他便是一連串的感激。

晚飯過後，楊帆回到自己破爛的小院裡。

“喵！”

一道橘影衝過來，嘴裡還叼著一條魚丟給在地上，水靈靈的眼睛望著他，示意他趕緊吃掉。

“小橘，先存起來，我不吃。”

他擼了擼貓頭，隨即想到了什麼，笑道：“小橘，你在家等我。”

楊帆緊了緊衣服，往外走去，小橘卻“呼”的一聲躍到他的肩頭，不肯離開。

“也好。”

一人一貓去到集市裡買了些酒肉回來。

日薄西山，月上屋簷。

院子裡篝火熊熊燃起，楊帆溫了一壺酒，小橘在旁專心致志地撕扯著熟肉。

“咕嚕咕嚕…”

一大口酒喝下去，他咂了咂嘴：

“真爽啊，這不就是我夢寐以求的日子麼？”

“可惜了，順子傷勢沒好，只剩我一人獨飲…”

他灑然一笑，心中卻難免嘆息。

本來打打漁，再拯救幾個孤苦伶仃的小妾，日子也算有了盼頭，若真要能如此簡簡單單的過完一生，他也就心滿意足了。

現在，卻踏上了一條不歸路。

並且，目前似乎也唯有這一條路可走了。

“妖魔亂世，凡人何以得活？求仙問道，可得逍遙否？”

楊帆拿起酒壺，一飲而盡，整個人躺倒在地上，感受著入冬的絲絲涼意。

酒壺摔落在青石板上，哐當作響。

……

次日清晨。

外面鑼鼓喧天，娶親的隊伍已然臨近。

楊帆早已換上那件猩紅的新郎禮袍，在案桌前陷入沉思。

他手指蘸了點水，在桌上寫到：

【我於窗中窺傷鶴，恰如仰頭見春臺】

隨後大手一揮，將字跡抹去。

“順子，石板收好了？”

“哥，收好了。”順子黝黑的臉上已恢復了許多紅潤，只是沒了以往那憨厚的笑容，聲音略帶哽咽：“哥，有空多回來看看，大寶定會勤學練武的……”

順子懷中揣著那塊《磐石煉體訣》，手指在石板上捏的發白，他並非憨傻之人，自然知曉此次能活命，是楊帆哥不惜“賣”掉了自己。

可如今木已成舟，他也還有老婆孩子要養活，能有啥辦法？

一口悶氣憋在胸中，想再說些什麼，卻又難以啟齒。

楊帆哥，明明是河神轉世的…

外面的鑼鼓聲愈發近了，已有媒婆在外面高喊：“張家娶親咯！”

楊帆整理了下衣袍，對順子交代道：“小橘就交給你了，平日裡別讓它餓著，這貓頗有靈性，以後也能作大寶的玩伴。”

“你放心吧哥，等咱搬到城裡去，咱們就近了，說不定還能時常聚一聚！”

“喵喵喵！”小橘使勁抗議。

楊帆哈哈一笑：“你不怕那女魔頭了？我可聽說他喜歡吃貓肉哦…”

小橘聞言，瞬間打了個哆嗦，可仍舊伸著脖子昂著頭。

“喵！”

楊帆蹲下來，最後摸了摸貓頭，輕聲自言自語：

“別擔心，鹿死誰手還不一定呢，等我給你偷果子吃。”

小橘靈動地眨了眨眼，似乎聽懂了一些。

楊帆邁開大步向外走去，外面早已擠滿了人，破舊的院門終於在這一刻完成了它的使命，哐噹一聲被眾人踩在腳底。

媒婆打扮得花枝招展，衝上來給楊帆戴上一個大紅面罩，拉著他便上了八抬大轎。

從窗外看去，外面聚集了十幾個孩子，面黃肌瘦，為了幾顆花生、甜棗和喜糖爭來搶去。

而大人們就能分到一些饅頭，乾糧，每個人都喜笑顏開。

除了順子抱著小橘在遠處目送他。

真是大老爺們出嫁，頭一遭。

楊帆心裡竟湧起一絲“一鯨落，萬物生”的荒謬感。

不管怎麼說，這些鄰居們雖然嘴上刻薄，但今天因為楊帆能領些食物，也是算他了清了前身的因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