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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謝無陵飲了半壺西涼春,也有些薄醉。
&esp;&esp;見著一身紫色官袍的裴瑕,他不曾起身,只懶散地倒靠在迎枕上,桃花眸噙著三分冷笑乜著他:昨日不還一副愛答不理的模樣,今日颳得什麼風,竟將裴丞相刮來這了?
&esp;&esp;裴瑕不語,只屏退左右。
&esp;&esp;待到屋內沒了旁人,他上前一步:朝廷扣下燕北軍費,燕王不滿,人之常情。但今年安西旱災、寧州戰亂,已將國庫掏空大半,朝廷並非有意與燕王為難,只一時拮据,捉襟見肘。饒是如此,陛下還是儘快命了戶部和兵部籌備軍資,不日便可發往燕北。
&esp;&esp;而你們私自帶兵來長安,按照大梁律法,陛下大可治你們一個擅離職守、目無王法之罪,但念在你們此番前來,情有可原,便不與你們計較。五日之內,戶部與兵部定能將發往燕北的軍費軍資安排妥當,由你們帶回燕北。但那兩成利,還請使者回去與燕王重新商議一番。
&esp;&esp;裴瑕說罷,謝無陵仍是那副慵懶姿態:你這會兒過來,是以丞相的身份,還是嬌嬌郎婿的身份?
&esp;&esp;裴瑕眸光冷下。
&esp;&esp;卻也知道除非把謝無陵這張嘴給割了,否則在稱呼之上,這登徒子絕不可能收斂。
&esp;&esp;他道:既談國事,自是朝臣身份。
&esp;&esp;朝臣啊。
&esp;&esp;謝無陵點點頭,長指輕晃著酒盞,道:那這兩成利,我們讓不成。兄弟們千里迢迢來到長安,披星戴月,風餐露宿的,總得拿些好處回去吧。不然這一趟豈不是白跑,閉門羹的委屈豈非白受了?
&esp;&esp;裴瑕蹙眉:燕北軍也是大梁的將士,保家衛國,本就是他們職責所在,怎能學那些落草為寇的流匪作派,貪得無厭,勒索朝廷?
&esp;&esp;謝無陵:
&esp;&esp;別以為他聽不出這小白臉又在拐彎抹角地罵人。
&esp;&esp;薄唇輕撇,他也坐直身子:現下願意承認我們是保家衛國的將士了?前日將我們關在城門外吹冷風時,不是還罵我們叛將逆臣麼?你那皇帝扣下燕北軍費遲遲不發時,又可曾想過萬一戎狄狗賊舉兵入侵,我們一沒錢二沒糧草三沒兵器,拿什麼去與他們打?餓著肚子、赤手空拳,與戎狄鐵騎硬碰硬嗎?太平的時候,覺著養兵費錢。真要起了戰火,才想到要我們這些人拿血肉去填,這世上哪有這麼好的事!
&esp;&esp;虛偽。
&esp;&esp;虛偽的皇帝,虛偽的朝廷,虛偽的裴守真。
&esp;&esp;裴瑕自也看出謝無陵眼底的鄙夷。
&esp;&esp;當真是有口難辯。
&esp;&esp;沉沉吐了一口氣,他儘量心平氣和:軍費之事,的確是朝廷疏忽在先,但亡羊補牢,為時未晚,如今軍費已經籌備妥當,你們可如數帶走。至於燕王那邊,我會與陛下商議,備上一份厚禮與他賠罪,重修舊好。
&esp;&esp;但兩成利數目不菲。國庫銀錢,皆取之於民,為著籌備軍費,今年已加收江南三成稅,若再要籌錢,只會叫百姓們負擔更重。
&esp;&esp;裴瑕看向謝無陵,眉宇清正:你出身微末,應當更明白百姓生計不易,朝廷攤下去的每一分賦稅,叫他們肩頭的擔子更重一分。謝無陵,你我雖有舊怨,立場不和,但你的品行
&esp;&esp;想誇,誇不出口。
&esp;&esp;裴瑕抿著唇,沉吟良久,才道:你應當不是那等無視百姓疾苦之人。
&esp;&esp;謝無陵扯了扯嘴角: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有生之年,竟能從你裴守真嘴裡得我一句好話。
&esp;&esp;裴瑕:家國大事,不是兒戲。
&esp;&esp;可你們皇帝卻當做兒戲一般。
&esp;&esp;謝無陵道:他做出那等蠢主意時,你未能勸住他。現在過錯釀成,反而來與我們這些苦主說家國大義,裴守真,你不覺得很可笑麼?
&esp;&esp;稍頓,他忍不住譏諷:這也是你當初選定的主子!
&esp;&esp;裴瑕胸間一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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