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麗說到這裡又一次停了下來,但這一次,全場卻鴉雀無聲。關於機器人為什麼不反抗這件事,獵人們有不下一百種猜測,有的說機器人說到底只是一臺機器,他們缺乏人類才有的戰略思維;有的說是“不能傷害人類”這條法則限制了他們的選擇餘地,因為如果機器人組織有規模的反抗,必定會帶來人類的傷亡,這跟那條原則是相牴觸的,這種牴觸會演化成一個無解的算式,進而導致機器人的量子大腦陷入癱瘓;還有人說機器人對人類的忠誠度超過狗狗,一條忠誠的狗狗在主人要殺死自己時,不是選擇奮起反抗,而是哀鳴求饒……這些猜測中充斥著人類自以為是的狂妄自大和高高在上。當然,這其中也有一些悲觀觀點,有一種聲音認為,機器人之所以示弱只是為了迷惑人類,他們在等待一個機會,那個機會一旦來臨,機器人就會用一種極端殘忍的方式結束這場戰爭,在這裡的所有人類都將萬劫不復。但在此之前,他們會保持隱忍和等待,因為機器人沒有情緒波動,他們比狼還能忍耐。不過,相較而言,這種聲音是最小的,加上在戰場上傳播這類言論會受到懲罰,大多數獵人聽到的還是前面那些聲音,他們對勝利充滿了信心和無限想象。正是因為這樣,當“陰謀論”從統帥的口中說出時,大多數人在吃驚之餘都有些傻眼,可是貝麗的結論並不是隨口說說,她有著堅實的證據支援。
貝麗似乎也從大家的臉上看出了眾人的想法,嚴肅的表情慢慢鬆弛下來,又變回了一個充滿慈愛的長者:“孩子們,不用擔心這場戰爭會被逆轉,因為我們已經在敵人制造出新的能量站之前看破了這一點,戰場主動權還掌握在我們手裡……”
貝麗的話還沒說完,卻被一個男人的怪叫打斷了:“那我們就立即把那幾條礦井炸燬掩埋,讓那些鐵傢伙永遠無法再見天日。”
那個聲音十分突兀,這種場合下,從來沒有人敢於打斷貝麗的話。這不是一次集思廣益的軍事討論會,而是一場戰前動員會,作戰策略在開會之前就已經確定,在坐的所有人會後只需要等待接受分解下來的任務並照此執行就行了。
全場的目光都向聲音來處看去,是喝的醉醺醺的卡爾洛林,那個矮胖子,威馬的操控員,從他那紅通通的臉上和那雙因為暴怒快要噴出火來的兩隻眸子裡,大家都能看到似乎要噴薄而出的酒氣,很顯然,他今天又喝了。
貝麗也看向卡爾洛林,眼中閃過一絲凌厲的光,繼而又恢復到原來的慈祥表情,不動聲色的回答道:“你說的是一種方法,但仔細想想,這行不通。”接著他把目光又轉向了所有人,“大家知道,機器紀元三年,機器人制造了一臺取名‘鑽地龍’的機械,帶著一些機器人深入地下進行礦藏勘探工作,在接下來的幾年裡,不停有機器人從地下爬出地面。並帶回了好訊息,機器人才有了自己的工業基礎。我說這件事的目的是想告訴大家,機器人不是人類,他們不需要呼吸,也不需要吃東西,只要還有能量支援,他們就可以在任何空間生存下去。解決機器人威脅的法功法不是把他們埋在地下,恰恰相反,我們要把他們都找出來,一個個拆解掉。”
經過這個小插曲後,貝麗的講話再度回到了正軌:“剛才我們說到了戰場主動權的問題,現在我可以告訴大家,在接下來的幾個月我們要怎麼做了。”
“我們要將戰場分成兩條戰線,一條在地面上,一條在地下。相應的,你們也將被重新改編成兩支部隊,力量配比為3:7,也就是地面部隊約佔兵力總數的百分之三十,另外佔百分之七十都將被劃歸為地下部隊,去實施清剿任務。接下來我要說的可能會讓許多人感到不舒服,但作為你們的統帥,我必須要這樣做。地下部隊以100%的機器獵人組成,人類士兵全部編入地面部隊,跟抽調出來的10%的機器獵人進行彙編,主要執行駐地防守和例行狩獵兩項任務。”
她這個安排一說出口,會場上果然像是炸開了鍋,轟隆隆的議論聲頓時充斥了整座會場,可以想象當人類士兵們聽到這種安排後的想法,原來在每次戰鬥中,他們都被安排在戰場外圍,做一些查漏補缺或者收尾的工作,大家就已經怨聲載道了。現在就更加離譜了,他們直接被撤出了主戰場,真正成為了可有可無的存在。人類士兵的議論聲漸漸變成了大喊大叫,接著又遭遇了操控員們的奚落,雙方很快演化成一場爭論。
張哲沒有參與其中,他現在想的不是公不公平的問題,而是自己是不是該退出這場“遊戲”了?他看著吵吵嚷嚷的眾人,突然產生了一種置身於鬧劇中的錯覺,是的,他突然感覺這場戰爭就是一個一點也不好笑的滑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