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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驚變

秋月高懸,夜涼如水,窗外月光不曾照亮的角落裡,蟋蟀們正和著秋風悲鳴著。

熊槐猛地睜開雙眼,豆大的汗滴沿著額頭悄然滑落。

起初,身體一動不能動,幾分鐘後他方才感覺身體是自己的。

頭好疼!

熊槐閉上眼睛,雙手緊抓著身下早已溼透的被子,咬緊牙關。

記憶碎片如同洪水猛獸般將他吞噬。

月光透過窗欞照進房間內,朦朧的月輝輕撫著一個一襲白衣的女子。

女子正伏在案上,如雲的秀髮散落在肩頭、案上,呼吸平緩。

不知過了多久,熊槐呻吟一聲,意識重又清醒。

女子從夢中驚醒,嬌呼一聲慌忙起身,身體搖晃中看向熊槐。她眼中閃過一抹神彩,三兩步便來到床前,關切地看著他。

清冷的月光,飄飄的白衣,散亂的長髮,蒼白的臉色。

熊槐差點又嚇得意識混亂。

看清了女人姣好的面容,熊槐方才長舒一口氣。

她眼神中溢位的關切之色讓熊槐內心感覺有些溫暖。

“夫君,你終於醒了!小女子拜謝大司命!”女子雙手合十,躬身感恩了幾句,眼中淚花閃爍地看著熊槐。

他艱難地笑了笑。

“讓夫人擔憂了!”熊槐低啞著嗓子說道。

楚楚動人的妻子南芷噙著淚水,搖搖頭,轉身端來一盆水,試了試水溫,浸溼了汗巾,輕柔地擦拭熊槐的額頭。

“夫君醒了就好,這兩天可急煞我了!”南芷輕輕扯開熊槐的衣襟,往下擦拭了他的脖子。

“我沒事了,夫人去歇息吧!”看著南芷眉宇間透出的疲憊,熊槐有些不忍。

夫君有些不同了呢?南芷暗自尋思。

南芷笑著搖搖頭,轉身捧過來一身輕柔的衣袍,“夫君出了一身汗,換身乾爽的衣服吧。”

熊槐任由南芷給自己換上了衣袍,然後在她的攙扶下坐了起來。

昏暗的銅油燈映在他的眼中,愈顯迷離。

熊槐嘆了口氣。

南芷心疼地看著他,嬌嫩的手掌輕撫他的臉龐,“夫君節哀!”

熊槐抬頭盯著她,右手握住了南芷柔嫩的手掌,緊貼在自己的臉上。

南芷雙頰飛紅,眼中洋溢著嬌羞。

旋即,她又想起了前兩天的驚魂一刻,臉色又有些蒼白。

“夫君感覺如何了?”

熊槐長長地呼了口氣,望向窗外,“我感覺好像做了個夢,一個很長、很荒誕的夢。在夢裡,我變成了另外一個人,過著完全不同的生活。以至於我現在也分不清哪一個是真的我,我現在是不是在做夢?”

南芷抽出手,將熊槐摟在懷裡,下頜抵在他的肩頭,輕聲道:“不管你變成了誰,你都是我的夫君!我會一直跟隨夫君!”

熊槐扭頭看著南芷嬌豔如桃花的側臉,嘴角微微苦澀。

他沒有騙南芷,現在的他一時之間確實分不清哪是現實,哪是夢境,分不清自己是兩千年後的楚歌還是如今楚國的太子,即將繼位楚王、死後諡號楚懷王的熊槐。

相隔兩千年的兩個人的記憶糾纏在一起,越發迷離。

月影西斜,兩人就這麼依偎著。

半晌,熊槐又嘆了口氣,眼神重回清明。

夢境也好,現實也罷,總歸現在是熊槐的身份。

兩天前北境前線傳來噩耗,正率軍在陘山與魏軍對峙的楚王病死了,臨終前將王位傳給了太子熊槐。

驚聞噩耗的熊槐當場暈厥。

英明神武的楚王盛年而亡,年輕的太子不省人事,這可急壞了一班臣子。

大楚自宣王及已薨的今上以來,國力日漸強盛,已經是堪與商鞅變法之後的強秦並列的強國。大縱橫家蘇秦遊說大王時就曾經說過,“縱合則楚王,橫成則秦帝!“

天下不歸秦便歸楚!

可以說,楚國自肅王以來隱忍數十載,至如今已經盛極。今上繼位以來更是戰功煊赫,只可惜天不假年,英年早逝。

如今這強盛會不會隨著大王的逝去而中斷?

看著不省人事的太子,所有人的心都懸起來了。

倘若太子醒來還好,大臣們總有個指望,楚國也能穩定過渡。

至於以後?誰的心裡也沒有譜。

可是一旦太子隨大王去了,楚國必然陷入沒有繼承人,各公子為爭奪王位而大打出手的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