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喜的話讓眾人眼神開始變換起來。看著屈匄略有些慌亂的神色,他眼中得色一閃而過。
早在聯軍收到楚軍突襲丹陽的情報時,他便與公孫衍探討過楚軍的目標。楚王大動干戈發動封君榮耀之戰,怕就是為此做得準備,而楚王的目標也絕不僅僅是丹陽。一旦收復丹陽,而函谷關又勝負未分,楚軍一定會進攻武關。當然,楚軍進攻武關也會分散秦軍在函谷關的兵力,公孫衍也樂見楚軍進攻武關。
果不其然,楚軍確如意料地陳兵武關,牽制了數萬秦軍,原本這數萬秦軍是要援助函谷關的。如此一來,聯軍的壓力就小了一些,公孫衍趁機投入了更多地進攻兵力,函谷關像一葉扁舟,在暴風雨中的茫茫大海上艱難求生,卻隨時都可能傾覆。
然而今時不同往日,局勢發生了變化。聯軍在半月內攻克函谷關幾乎是板上釘釘之事,如此聯軍已經不再需要楚軍來牽制秦軍。在公孫衍看來,據守函谷關足以遏制秦國。魏國的敵人不僅僅是秦國,還有齊國、楚國,魏國要重複昔日榮光,秦、齊、楚必然要全部削弱才行。依靠魏國自己去完成這樣的事情也不現實,最好莫過於秦、齊、楚三強狗咬狗,魏國坐觀其成。
於眼下的形勢來說,武關在秦國手中好過落入楚人之手。魏國是一定要佔據函谷關的,而一旦楚國佔領武關,秦國失去了東、南之門戶,關中之地再無險可守,楚軍隨時可出武關佔據商於通道,進一步窺視藍田。藍田若破,秦可滅矣。但教楚滅秦,天下諸侯誰人能制楚?
合縱?公孫衍心中嘆息,論疆域,天下戰國全都加起來都不如楚、秦,以楚王之雄才偉略,數十年後,天下便只有楚國了。
秦可弱,不可滅!這一點公孫衍十分清楚。是以,在他看來,秦楚之間保持現狀最好不過。
所以,聯軍必須儘快攻破函谷關,然後與秦國談判,只要秦國能滿足各國利益要求,聯軍便儘快撤軍,不給楚軍足夠的時間趁秦國最虛弱之時攻克武關。
張儀表面上看是秦王推出來頂罪的,實際上他卻是促成和談的關鍵人物。只有張儀去大梁見到魏王,聯軍才能儘快與秦國達成和談。
雖然他也想殺了張儀報往昔之仇,但他清楚,在國家面前,個人私怨又算得了什麼?
一番探討之後,公孫衍便定下了由公孫喜親自送張儀去大梁的決定,而他則在這段時間內儘快攻破函谷關。
今日公孫喜提出楚軍攻擊秦武關一事也是之前就定好了的。不出意料,各國都不願楚國佔領武關。
屈匄臉色越來越凝重,他略一沉吟怒喝道:“今日議的是如何處置張儀,上將軍勿要顧左右而言他!”
公孫衍見時機已到,微微一笑說道:“我所慮者,唯戰事耳!眼看秦軍不敵,聯軍當奮起攻城,儘早克關。至於如何處置張儀,是否與秦國議和,自然有各位國君思之。屈將軍、諸位將軍以為然否?”
公孫衍丟擲武關一事,眾人逼殺張儀之心思便也淡了。武關情勢如何,楚軍何時能破關,這些都不是他們能決定的。他們能夠做的,便是早日破函谷,然後與秦談判,使楚軍放棄攻武關。
“上將軍言之有理,我等合縱攻秦,所謀者,函谷關也。唯早日破關,讓秦人知我關東非是任其宰割的羔羊!”匡章說道。
眼看魏、齊、趙、韓四國達成一致,屈匄亦無可奈何,只盼武關戰事順利。
“好!”公孫衍起身高聲道:“秦軍已衰至低谷,只餘一口氣吊著,自明日起,我聯軍增加一倍兵力,輪番進攻,絕不讓秦軍有一刻喘息時間。輪休者全力清理戰場,五日後攻城器械全部對準內城,一舉拿下函谷關!”
“唯上將軍令!”
議定之後眾將便各自離去。公孫衍靜立片刻,從懷中掏出一封信,自言自語道:“二關鎖秦?哼!楚王端的是好打算,可惜你卻錯看了我公孫衍!”
他走到昏黃的桐油燈前,將信點了火,盯著火越燒越大,信紙慢慢變成菸灰飄落,在火苗燒到手指之前鬆開手,火苗翻滾著降落,尚未到地面便化作飛灰。
十一月下旬,武關。
剛剛下過一場小雪,碎雪花混著風沙在武關城內外翻滾著。
城牆之上,武關守將嬴豹面色肅然地望著城外數里之外的連綿不斷的楚軍大營。
楚軍圍城幾近半月。
起初因為突然,武關守軍被打了一個措手不及。丹城陷落、魏章被俘的訊息剛剛傳來,嬴豹還未來得及部署,楚軍便已殺到。
待到楚軍雲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