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陣又攻了上去，公孫衍面色不變。兩側，公孫喜與趙豹親自在城下督戰，不時地吼一聲，“上！都給我上！”

奈何秦軍防守嚴密，三面城牆上不斷有聯軍屍體掉落下來，間有巨石砸下，地面上頓時血肉橫飛，令人作嘔。

暮色四合時分，聯軍方才鳴金收兵，接著便是收攏己方傷亡士卒。

前軍大帳內，燈光幽黃，公孫衍獨坐無言。

沒過多久，公孫喜與趙豹前後腳進得大帳。坐定後公孫喜先道：“上將軍，已經安排妥當，今夜三萬人守營！”

“趙軍這邊亦是三萬人，東、北兩個方向確保無虞！”趙豹也說道。

公孫衍點點頭，“辛苦兩位將軍！今日戰損可統計出來了？”

“魏軍戰死三千餘人，傷亦三千餘人。”公孫喜沉聲說道。

“趙軍戰死兩千餘人，傷近四千人。”

“另折損六架雲梯。”公孫喜補充道。

“攻城首日取得如此戰果，二位作何感想？”

趙豹嘆了口氣道：“秦人當真悍不畏死，不愧虎狼之稱！”

“原以為只要數十萬大軍陳兵函谷關，攻城拔寨將摧枯拉朽，如今看來是我起心太高。”公孫喜嘆道。

“秦人狠厲在意料之中，否則也不會逼得關東五國合縱，二位將軍亦無須失望。首日攻城意在試探秦軍守禦心志，如今看來秦軍是打算寸步不讓、抗爭到底，如此我們也好排兵佈陣。若秦軍果真有伏兵在殽塞之外，其目標必是我澠池前軍大營，匡、屈二位將軍業已開始暗中搜查敵之伏兵。殽塞之戰，意不在攻城，而在伏兵。前軍務必做到外鬆內緊，誘其來攻，只要我軍能及時咬住伏兵，齊、楚兩軍便可迅速包抄其退路，一舉將其殲滅。其後，方是大軍攻城之始！”

“我若是伏兵將領，定然在聯軍連日攻城無果，身心俱疲之時才出手。”趙豹說道，話中之意，公孫衍過於緊張了。

公孫喜面有慍色，公孫衍卻微微一笑：“安平君言之有理，只不過兵法有云：攻其不備、出其不意，焉知秦將不會今夜便來偷營？倘無半點防備，秦軍只需五萬精銳便能將我前軍大營端掉，而我等便只有倉皇逃竄的份兒了！”

趙豹嘿嘿一笑，也不反駁，即拱手道：“受教了！”

只不過是口服心不服。出來大帳，趙豹冷哼一聲回了趙軍大營。縱然不服，他也不能確定秦軍就一定不會來，最後還是按照公孫衍的部署令人加強戒備。

一連五日，秦軍都沒有偷營，聯軍也依然被阻崤塞之外。聯軍縱有兵力優勢，從早到晚攻不停，秦軍五萬人守城，並無明顯劣勢，聯軍連城頭幾乎都沒有摸到過。

公孫喜與趙豹每日城下冒矢督戰，嗓子都喊啞了，督戰隊的刀劍都砍卷仞了，依然不奏效。魏、趙兩軍計程車卒悍不畏死的也不在少數，奈何秦軍更強，準備更加充分，總也攻不上去。若不是怕死，兩人早提劍衝上去了。

公孫衍臉上雖然風輕雲淡的樣子，實則內心也極是焦灼。連續五天攻城，傷亡兩萬餘人，崤塞依舊巋然不動。這才只是第一關，後面還有陝城以及天險函谷關！一念及此，公孫衍頓時眉頭緊鎖，心中暗忖情況比自己預想得要更加嚴峻。

他想與匡章和屈匄商討一下如何破此艱局，卻難免有些不甘，害怕自己堂堂聯軍上將軍，手握數十萬大軍，被人譏笑竟連一個小小的崤塞都拿不下來。

思忖半晌，公孫衍嘆了口氣，決定還是等等看。

齊、楚兩軍依舊在宜陽城外駐紮，每日與前軍互通訊息，魏、趙兩軍十八萬大軍面對崤塞卻無可奈何，也著實令人吃驚。一連五日，十幾支斥候小隊將澠池周邊幾乎翻了一遍，卻依舊沒能搜尋到秦軍伏兵的蹤跡。

月明星稀，屈匄一人在帳中無眠，聽著帳外的蟲鳴，心中不免有些煩躁，略一沉吟便來到齊軍大營尋匡章。

匡章正在研究崤函通道的地圖，見屈匄進帳，連忙相迎，近前笑問，“屈將軍深夜無眠乎？我也睡不著，索性看看地圖。”

屈匄雖然年長几歲，在匡章面前卻很謙遜。兩人在楚越江淮之戰時交過手，屈匄深知匡章厲害，也希望藉此機會多瞭解一下此人，因為日後齊、楚總有一戰。田盼漸老，日後的齊國，匡章必然是領軍人物。若兩國開戰，楚國對其最熟悉的莫過於他屈匄。那時候，他領兵出戰的機會就來了。

“前軍雖然才攻城五日，但從目前局勢來看，欲以普通攻略在短時間內攻破崤塞怕是困難，而崤塞才是秦軍第一道防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