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場景令公孫衍終生難忘。

南北兩側，漫山遍野，黑甲步騎。像兩團烏雲，帶著電閃雷鳴，急速向崤塞擠壓過來。

號角齊鳴，鼓聲隆隆。

正在攻城的聯軍士卒震驚了，拼殺了一個月，眼看勝利在望，卻不料兩肋被插了刀，一時之間有些不知進退。

伏兵到底是來了，卻來得極不是時候。像一場潑天大雨，澆滅了聯軍剛燃起的鬥志。

公孫喜與趙豹急了。

“快殺進去！”公孫喜親自提劍戳著不知進退計程車卒們的後背。

公子華心中極為振奮，他振臂高呼：“援軍已到，隨我殺敵！赳赳老秦，共赴國難！”

“赳赳老秦，共赴國難，殺敵！”守城士卒情緒激昂。

此消彼長下，聯軍的攻擊勢頭完全被壓制了。片刻功夫，秦軍便重新佔領了城頭和城牆裂縫。

秦軍還有二里許地殺到，公孫衍率先從震驚中回過神來。他匆忙拽過身旁的軍司馬，讓其通知魏、趙兩軍各自分出一半兵力阻擋秦援軍。然後又命人回澠池大營調兵，那裡尚有數萬在休整中的兵力。

二里地的距離轉瞬便至，聯軍根本來不及調整陣型，更何況公子華也抓準時機緊緊咬住了一部分深入的聯軍。

以有備算無備，以體力充沛攻身心俱疲，縱然聯軍人數佔據絕對優勢，依然阻擋不了秦軍的猛烈衝擊。更何況驚恐之下，大部分聯軍士卒根本就不知道到底來了多少秦軍，只望見黑甲如海、塵漫如雲，只聽見殺聲如潮，腿便軟了，心便慌了，手便抖了，只想跑了。

秦軍真虎入羊群，肆意砍殺。

兵敗如山倒，公孫喜與趙豹艱難地在陣中狂喊著、奔跑著，意圖穩住陣腳。

城內的公子華也不失時機地兵分兩路，城內還有一戰之力的軍士們全被調動起來，隨公子華殺出城去，與來援秦軍前後夾擊，直把聯軍殺得屍橫遍野，血流成河。

小半個時辰，聯軍被秦軍殺退了數里地，地上躺著的幾乎全是聯軍屍體。三路大軍退到了一起，經過公孫衍、公孫喜、趙豹三人不懈的努力，總算止住了頹勢，開始部署反擊。

直到這個時候，大部分聯軍士卒才恍然，原來秦軍就憑這點兵力就把他們殺得分不清東西南北。慚愧之餘，他們也有些憤怒，十幾萬大軍啊，竟被三四萬人殺成這般模樣！

回過神來後，公孫衍三人便籌謀反擊。可就在這個時候，秦軍卻突然流水般向回撤入了崤塞。

得知這個訊息的公孫衍幾欲吐血。奈何大軍驚魂未定，且崤塞又添援軍，公孫衍不得不放棄繼續圍攻的想法，先令大軍返回澠池大營休整幾天再說。

一個時辰之後，匡章與屈匄也率齊、楚大軍也趕到澠池會合，他們沒趕上秦軍對聯軍的追殺大戰。兩人暗暗惋惜，若昨晚便啟程回宜陽大營，今日便能及時支援前軍，也不至於落得個慘敗的難堪局面。

澠池大營。

營帳內公孫衍、趙豹、公孫喜三人面色鐵青，身上沾滿血漬的鎧甲還未卸去，匡章屈匄二人面無表情。

公孫衍沉默半晌方才說道：“此戰責任在我，身為上將軍，我未料敵在先，關鍵時刻失掉了警惕之心，致使秦軍伏兵偷襲得手，我軍損失慘重。然戰爭仍未結束，優勢依然在我，願諸位與我一同努力，拿下崤塞，以勝利激勵將士，也讓各國君安心！”

雖然剛剛經歷了一場慘敗，但是身為主帥，公孫衍必須要承擔起責任，並且要給所有人信心。

“三日後攻城便交給齊、楚兩軍吧！”屈匄說道。

“我料想接下來便只有攻城戰了，”匡章說，“司馬錯伏兵已退入崤塞，伏兵之計可一不可再。”

“也好，魏、趙兩軍業已連續作戰一月，該休整幾日”公孫衍說道。話雖如此，其實公孫衍是怕前軍經此大敗，已經喪失了與秦軍硬抗的鬥志，進而影響攻秦的節奏，在各國國君面前也不好看。

趙豹與公孫喜二人聞言臉色陡然變黑，眼看就要建功，這個時候停手，豈不是將首破之功拱手讓給齊、楚？這讓二人如何甘心？日後如何向大王交代？

趙豹急道：“上將軍，區區崤塞，何須勞煩齊、楚大軍出動？區區小敗，焉能滅我前軍士氣？”

趙豹的心思眾人一清二楚，公孫衍心念急轉，他要儘量平衡各軍。

片刻之後，他望向匡章和屈匄。

這二人原本就不想出頭，魏、趙願意爭便讓他們爭去。屈匄瞥了一眼，回道：“我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