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公孫衍說道,“據我所知,有三條路可入關中。其一便是經殽塞、函谷關進入關中;其二是自河內穿過太行山麓南端與大河北岸之間的狹長走廊,沿中條山北麓西行,抵達大河,從蒲津渡渡大河天險,進入關中;其三便是從楚南陽沿丹水北上,破武關,經商於通道,再破藍田,最後直抵咸陽。”
這時候匡章說話了,“五國合縱攻秦,必先守再攻,崤山南北二道必然要守,澠池、宜陽必守。否則,秦軍便可出兵殽塞,宜陽、澠池一丟,魏、韓危矣,聯軍必然要回軍自救,五國聯盟自散。上將軍所言三條入關線路,北路經河內到中條山北麓,多高山密林,道險且阻,最難的是,數十萬大軍如何渡河,糧草補給如何保證?大河天險,不可小覷!南路武關道,武關、藍田乃秦軍屯重兵之所,不比攻克函谷關更容易,且大軍繞道,糧草也頗多耗費。是以,攻函谷關於聯軍來說是最容易的。”
公孫衍點點頭,眼中滿是讚賞,匡章雖然年輕,卻是在座所有將帥中最有謀略之人,“匡將軍所言甚是,考慮到諸多情況,是故本將才選擇大軍直攻函谷關。”
“兵之道奇正相依,可否派一偏師走南北兩路,出其不意?”屈匄問道。
公孫衍沉吟一下回道:“是否出奇,要看函谷關攻勢如何,我之打算,若半年內不能破關,再出奇兵!”
“函谷關兩側稠桑塬上林木茂密,可派人自兩側高塬潛入。”公孫喜又道。
“秦軍在兩側必然有埋伏,不可貿然行事!”趙豹說道,他這也不是針對公孫喜,只是就事論事。
“如此說來,聯軍就只有強攻一途?”公孫喜有些難以置信,這裡薈聚了五國的名將,商議了半日,就只得出一個正面強攻的結論。
“我若是秦軍,必然會在聯軍抵達澠池與宜陽之前,先使兩路精兵出殽塞,一路向北,一路向南,分別伏於澠池與宜陽之側,伺機而動。若聯軍只顧攻城,則兩路精兵便是插入聯軍肋部的兩把利刃!”匡章說道。
公孫衍眼神一動,說道:“匡將軍果然精通謀略,確極有可能!若秦軍有意偷襲,我軍該如何破之?”
“將計就計!”匡章回道。
與此同時,咸陽王宮偏殿的書房裡,秦王嬴駟、相邦張儀、樗裡疾三人正在議事,面色凝重。
嬴駟問樗裡疾道:“聯軍前行到哪了?”
樗裡疾眼睛有些紅腫,秦國的諜報組織掌握在他手中,是以自聯軍開始集結以來,整個秦國高層他最忙碌,“斥候今日清晨訊息,三日前聯軍魏、趙部抵達澠池,齊楚部抵達洛水北岸的宜陽,韓軍拖後在伊闕。大軍粗略估計在五十萬人上下。”
“五十萬!”嬴駟眼睛半眯,眉頭瞬間皺了起來,“五國精銳盡出了啊!”
“三晉近三十萬,齊、楚各十萬。”樗裡疾繼續說道,“魏、趙在前,齊、楚在中間,韓軍在後,看樣子魏、趙求戰心切,以為五十萬大軍便能輕易破關而入!”
“痴心妄想!”張儀冷哼道,“進入殽塞之後,地勢漸陡,如何能展開五十萬大軍?若是魏、趙為先鋒,怕是連殽塞都過不了,更不用說其後的陝城,再之後的函谷關了!”
“司馬錯、公子華那邊情況如何了?”嬴駟點點頭又問。
“司馬錯已率三萬精銳出殽塞埋伏,公子華五萬人守殽塞。待魏趙大軍攻城之際,司馬錯以伏兵擊之,若不敵則兩人退守陝城。”樗裡疾回道。
嬴駟低頭沉吟。
早在聯軍集結之前,秦國上層便已經得知五國欲合縱攻秦之事。
對於魏國合縱的起因,嬴駟自己是清楚的。公孫衍藉著襄陵大勝趙、韓聯軍之機,說服魏王發起三晉會盟,意圖合三晉之力以擺脫秦國的控制,其後張儀怒而奪陝欲以武力震懾魏國,致使魏國不得不發起五國合縱。看上去是因為張儀逼地魏國如此,實則以魏王的脾性,怎麼會一直受秦國的脅迫?即便沒有公孫衍的遊說,張儀也沒有出兵奪魏陝城,魏王還是會找到機會的。
以魏國目前的實力而言,張儀的連橫之策並不牢靠,須得繼續削弱才行。不過這是後話了,眼下最重要的是在數十萬大軍的圍攻下保住函谷關。
但是,關東五國合縱攻秦可是破天荒頭一次,一想到數十萬大軍浩浩蕩蕩來攻,旌旗蔽日,鼓聲震天,整個秦國朝野竟有些人心惶惶,震盪起來,張儀更是承受了極大的壓力。
不少人認為是張儀對魏國的一再逼迫,才導致魏、韓倒向關東諸侯,於是頻頻發難,每日上表罷免張儀相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