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人自即位以來,日夜憂國憂民,思賢若渴。今有相國子之賢能有德,堪當大任。為社稷計,為萬民計,寡人願效法先聖之道,以國讓賢。”
“今日於宗廟前,會百官、諸侯使者,宣讀此禪位之辭。寡人將燕國社稷、萬民福祉託付子之,望君勵精圖治,勤政愛民,光大燕國之業,使百姓安居樂業,皆得其所。”
“君當以禮治國,外結諸侯,內安萬民,不負天命,不負民心。寡人雖退位,仍願為君效力,若有所需,必當竭盡全力。”
“此辭既出,天地可鑑,神明共證,願天佑燕!”
眾目睽睽之下,燕王噲語氣平靜地將燕王之位禪位於相國子之。
氣氛異常凝重,眾文武沉寂無聲,各有心思。
相國子之一派皆面有得色。
子之雖躬著身,一副謙遜的模樣,然其眼中難以遮掩驕傲之色。
在他身後,蘇代嘴角微挑。
而以太子平為首的一派則面沉如水,人人咬牙切齒,面有不甘,心中怒罵燕王昏庸。
卻沒有人出聲反對。子之秉政多年,又有楚國的支援,敢於反抗者早已經墳頭長草。況且連最大的受害者太子姬平都屈服於子之的淫威,他人誰還會強出頭?
其實姬平不是沒有反抗過。幾年前子之便暴露出欲取燕王而代之的跡象,燕王恍然未覺,他卻看得清楚,作為利益攸關者,他內心之焦灼可想而知。
他曾暗中指派人上書指控子之僭越未果,又派刺客刺殺失敗。明裡暗裡招數用盡,卻拿子之毫無辦法。
一籌莫展之際,將軍市被提議,子之權柄正盛不能勝,莫如蟄伏,暗中蓄力,靜待時機。
姬平這才決定忍辱負重,再無背後動作,每遇子之更是行以見君王之禮。
子之也知道姬平心中定然不平,但也不好做得太過,以引得姬噲不滿,這才放過姬平。
姬噲看著底下這般大臣,心中嘆息不已,從今往後,他便為臣。這禪位,他雖是心甘情願,卻又不得已而為之。
想他本無心君位,卻不得不受。即位數年以來,燕國屢次受挫於齊、趙,更令其對王位心生厭惡,嚮往先賢堯、舜禪位。
大夫蘇代曾上書大讚子之之為相,既通戰事,又長於內政,外結楚國,內安國人,萬民擁戴。
年初時,姬噲曾問蘇代,“君自齊來,齊可霸乎?”
蘇代答曰:“不能。”
姬噲又問為何。
蘇代又答:“齊王不能信任臣下!”
姬噲沉默良久,曰:“寡人知之矣!”
終於,還是姬平打破了這沉寂,他出列高聲道:“願天佑燕!”
有姬平帶頭,底下一班大臣皆呼:“願天佑燕!”
姬噲回首凝望宗廟,而後緩緩走下臺去,立於群臣之首。
“新王即位!”繼位大典繼續進行。
子之一臉威嚴地坐上君位,望著低眉順耳的姬噲,心中既有鄙夷,又豪氣萬千,謀劃多年,今日終得償所願!
自今日始,他總算是名正言順地成為新的燕王!
訊息傳開,諸侯震驚。先有三家分晉、田氏篡齊,卿大夫堂而皇之奪君之位,而今有魏嗣禪位於魏高,再有姬噲禪位於子之,天下何時又颳起先賢禪位之遺風?
天下君王內心莫不惶惶,何來的禪位?無非為搶奪披上了禪位的遮掩而已。由此往後,恐臣下無時無刻不覬覦王位。而他們對各自國內權盛之臣,更生忌憚。
熊槐對此早有心理準備,他暗道歷史總歸有它的慣性,無論自己怎麼攪和,地處偏遠的燕國還是沿著歷史的慣性進行著演出。
接下來如果局勢一如既往地發展下去,對於楚國是很有利的,他什麼也不需要做,繼續積攢力量即可。
對燕國局勢最關心的莫過於齊國與趙國。
頭兩年,燕國突然出兵伐趙,趙軍措手不及,丟了幾座邊境城邑,趙雍大怒,命李兌率軍大敗燕軍。
而今燕國竟發生禪位這等荒唐事,趙雍十分清楚燕國看似平靜,實則暗流湧動,他欲報復燕國,自然希望其發生內亂。恰好燕公子職在趙為質,趙雍本欲利用其生事,卻為肥義所反對。
肥義以為,就連原太子姬平都無可奈何,一個無職無權在外為質的公子又能掀起多大的風浪?不如觀望,看新王子之執政情況。
趙雍思索之後同意了肥義的謀劃,決定暫時按兵不動。
齊國上下以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