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秦有些為難。
樂氏一直被中山王圈在靈壽,既不用之,亦不滅之。
在他看來,如今的樂氏對楚國並沒有什麼可利用的價值,若幫助樂氏,卻有可能令中山王不滿,實在是沒有必要。
見蘇秦猶豫不決,樂章便道他雖自己沒有什麼才能,但是他的兒子樂毅雖然只有十歲,卻已熟讀祖上名將樂羊之兵法,將來必能成一代名將!
名將?
蘇秦沉吟起來。他在楚國孤身一人,日後若是能有名將為伴,豈不美哉?
想到這裡,蘇秦心動了。
樂章見蘇秦意動,便將門外等待的樂毅喊了進來。
蘇秦一見樂毅雖然年幼,眼神中卻有著同齡孩童難有的靈動,心中十分滿意。
只一眼,蘇秦決定出手相助。
哪料第二日蘇秦尚未請見中山王,中山相國卻先一步來到驛館,隨行人員中竟有樂章、樂毅父子。
見蘇秦疑惑,中山相解釋說,中山王願派遣樂章父子隨楚使南下赴楚,為中山與楚永盟之使。
蘇秦一頭霧水,一時之間沒有搞懂中山王意圖,好在見樂章表情無異,蘇秦也不好究根問底,便帶著樂章父子辭別中山相踏上歸程。
路上,蘇秦才弄明白事情始末。
原來樂章的一言一行皆在中山王監控之下,樂章見蘇秦當夜,中山王便知曉了這件事。
第二日清晨,樂府門前停了幾輛輜車,裝載的全是中山特產以及財貨。
中山相親臨樂府,帶來了王命。王上特許樂章、樂毅父子為中山使前往楚國,向楚王獻上中山特產以及王上的誠意。樂章父子亦不必再回中山,但樂氏一族其他人仍然要留在靈壽。
樂章清楚中山王是拿整個樂氏一族為質,以給楚使以及自己一份人情。如此,樂氏與中山、楚國與中山就有斬不斷的聯絡。
九月份,蘇秦與樂章回到了郢都。
蘇秦向熊槐稟報完收穫之後提到了樂章父子。
熊槐聞之喜不自勝,雖然不知道日後樂毅為何沒能攻破即墨與莒,但是其統帥用兵之能卻是毋庸置疑。楚國現有的這些將帥中怕也無人能達到樂毅的高度。
而今樂毅來了楚國,熊槐心中將來面對秦國、面對白起時的焦慮便又少了許多。
熊槐按耐不住,便讓蘇秦將父子二人請進宮來。不過他也未表現得太過興奮,畢竟樂毅還年幼,換了生活環境,其日後能達到什麼成就也難說。
樂章雖然才能一般,總算是大老遠投靠而來,求賢令擺在那,總要給他差事。熊槐便讓樂章去國府找昭陽報道,以量才是用。
他原本想讓樂毅陪太子橫、瑾瑤、公子稷一起讀書,又怕其被王子與公主的習氣帶偏了,便又作罷。
熊槐心想:便讓他自由發展吧,頂多多給樂毅與一些關注,僅此而已。
九月底,杜赫也回到了郢都。他的任務是遊說齊、宋兩國參與驅逐張儀離魏的行動。
宋國前兩年有脫離楚國掌控的苗頭,但是五國合縱弱秦之後,因著楚國強大的實力,宋國又乖乖做起了楚國的小弟。
唯獨在齊國,杜赫遇到了困難。這也是杜赫比蘇秦出使距離近,卻回來比蘇秦晚的原因。
齊王老了,成侯鄒忌老了,謀士段幹朋也老了。
很多時候齊王都將事情甩給相國田嬰,他已經沒有了數年前的豪情壯志。尤其是五國合縱弱秦之後,齊國並沒有抓住機會發展壯大,目送楚國超越齊國成為第一戰國,他心中除了嫉妒熊槐年輕之外,也接受了被楚國超越的事實。
從內心上講,他是不甘心的。因為當年是他兩戰將魏國從第一戰國的寶座上拉下來。然而齊國自己還沒坐上去呢,卻被楚國搶了先!
雖然不甘,但如今他的心氣已然不在,在意的事情越來越少。齊國的軍政大權業已集於相國田嬰一人之手。
田嬰對楚國一直是有怨恨的。出任相國之後,田嬰時常想起當初在楚威王手下受到的屈辱。
而今他大權在握,杜赫此時來使,田嬰焉能不給他一個下馬威?
杜赫上表之後杳無音信,數日之後才有齊國官員來告齊王出遊不在臨淄,相國田嬰感染風寒不宜見客,請楚使稍帶數日。
這一待就是半月之久。
在這半月中,田嬰每三兩日便宴請賓客,哪裡有感染風寒的樣子?
杜赫心中憋悶,堂堂楚國使節豈能受此羞辱,傳出去豈不是丟了楚王的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