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從可以做的事情很雜。就好像副官這個崗位,可做的事情很雜一樣。蒙恬的侍從有很多,可是沒有一個年齡如張誠這麼小的。不同的侍衛有不同的職責,有負責照料大將軍日常起居的,有負責大將軍護衛的,也有負責為大將軍傳令的。張誠在大將軍府邸,卻沒有一個明確的崗位,只是日常跟隨大將軍辦公,大將軍不需要的時候,就被打發到軍需後勤部門,跟著後勤人員學習寫字、整理文書和打點庫房。說起來叫做侍衛,看起來更像是跟隨在大將軍身邊學習的軍事學員。
當然,雖然年齡很小,但是張誠也需要和一般計程車兵一樣,參與日常的操練和器械訓練。張誠學習的是步戰的矛戈突刺和格擋。至於弓弩,大將軍鄙夷的看著張誠的身材,說“長大點再說吧……”。除此而外,步操、佇列等等,也都混在軍陣裡跟著練習。
張誠對這些倒是沒有牴觸,只當做是一次初中軍訓,不同的無非是這個軍訓時間會長一些,還有使用真實的武器進行訓練,冷兵器也是真實的武器。在訓練的時候,張誠觀摩其它士兵使用武器的方法,和一些對練格鬥的演練,漸漸理解了冷兵器對戰的兇殘。
步戰卒是形成方陣進擊的,進擊的過程中,每個人要保持固定的間距和佇列,前進的步調一致,矛戈突刺的動作一致,一個方陣整齊前進,就如同一個收割機械一樣,無情的收割著敵軍的生命。在這種陣列中,個人的機巧勇武作用不大,按照指揮官的要求,保持陣列前進突刺的節奏,自然能取得勝利——或者被敵人包圍全殲。在戰場上,個體的生命無足輕重,每一個陣列都是將軍手裡的棋子。當將軍需要的時候,數以萬計計程車兵在將軍周圍展開大大小小不同的陣列,根據旗幟號令前進後退,合圍呼應或者孤軍衝殺。最終的目的是破壞敵軍的陣列,打亂敵軍的指揮。然後敵軍自然潰散。
所以在這個時代,行軍佈陣成了一門藝術,將軍要精通不同陣列使用的方法,結合現場的地形、作戰目的、敵軍的情況來佈設陣型,然後指揮大軍前進。
這是冷兵器戰爭之美,也是冷兵器戰爭之無情殘酷。
日常訓練是艱苦的,因為運動量很大,食慾就格外旺盛,軍中的食物粗劣,甚至可以用噁心形容,張誠可以負責任的說,自己兩生以來,從沒有吃過這麼差的食物。但是由於消耗量太大,如此粗劣的食物也吃得狼吞虎嚥。
蒙恬巡營的時候看著張誠和士兵們一起搶食乾糧,吃得狼吞虎嚥,也不由點頭讚歎。以他所知,這個少年也算是錦衣玉食的福堆兒裡成長起來的,自從做了泥叫兒的生意,就沒吃過苦受過虧。但是進入軍中後,除了最開始在學習寫字這件事上和自己有那麼一次衝撞,後來在軍營中的行為,都可以說中規中矩,超出了自己的預期和要求。再單調的訓練和再艱苦的生活,就沒有聽過這孩子叫苦甚至皺眉。這並非少年人遲鈍,而是他對環境適應能力強,並且對軍中的規則有深刻的理解。
這孩子本就聰明機靈,又有這份心性,如果以後成為軍中一員,未來可期。
日常訓練之外,張誠還要不停的跑倉房和輜重營,跟隨軍需官統計賬目、排程財貨、分配日常軍需。這些工作難度不大,但是瑣碎,古人的記賬方法張誠一時不能適應,但也拼命學習。同時並沒有因為自己來自未來,帶著傲慢之心,試圖在軍中推出所謂更先進的倉儲管理方法和記賬方式。軍中的記賬方式都是幾百年來逐漸形成的,在軍隊中已經成為確定的規則。全國一盤棋。你在這裡別出心裁,最後對不上廷尉那裡的總賬目,就是大罪。倒是在張村,張誠早已經推行了一套自己的庫存和賬目管理系統,對自己來說,這種系統更加清晰簡明。在軍中和商行兩種不同的賬目管理系統中,張誠現在已經能夠做到絲滑轉換而互不干擾,這種事情張誠自己也覺得神奇。
識字寫字的進展也很迅速。小篆並沒有張誠以為的那麼複雜,小篆的字型結構和後世的方塊字是一脈相承的,只不過偏旁部首和筆畫的書寫方式不同,一旦掌握規律,識字的速度就加倍提升。短短月餘,張誠已經能粗讀軍中的各種文書。至於寫字,也並不會因為剛剛開始學習就寫的很難看。小篆獨特的字形結構和書寫方式,寫起來並不會太醜。小篆的用筆沒有回鋒轉折之類的變化,大體上只有橫豎和圓弧曲線,只要正確認讀,想寫的難看都很難。這個時候張誠覺得就不得不佩服李斯這人,李斯統一和發展了小篆,讓這種字具有一種理性的工藝之美。這更像是一種工程師風格的符號,而不是書法家藝術家的隨意揮灑。
在讀書寫字這件事上,張誠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