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的道路和車子真是一言難盡。
木輪車是一種特別粗糙的機械裝置。木輪的圓只是一種近似的圓。木輪邊緣並不光滑整齊,常年使用,木輪早就被石頭硌得坑窪不平。
馳道號稱是大秦的高速公路,實際上可遠沒有高速公路那樣光滑平整,馳道是黃土壓實,然後鋪設了石頭、雕鑿出軌道,車輪就在軌道里滾動,這樣的結構能保證車輛在固定的線路上前進,不那麼容易出事故,也讓車輪、車輛更加耐用一些。但是軌道本身就談不上平整。所以車輪在這一的軌道上行進,也是顛簸起伏。坐在這樣的車上,就是一種折磨。車隊比行人走得快一些,但是也沒快多少。
隊伍浩蕩,馬蹄踏在堅硬的馳道上,發出清脆的聲響。車輪碾壓轉動,發出吱吱嘎嘎的刺耳聲音。張誠坐在車廂裡,感覺五臟六腑都被晃盪了出來。張誠用一根棍子抵住了自己的胃,用這種痛楚與嘔吐感對抗。
秋風起,沿途是荒涼的。到處是肅殺之氣。張誠透望向遠方,只見一片片枯黃的草木隨風搖曳,偶爾有幾聲鴉鳴,更添幾分淒涼。
車隊在高奴縣的一處山谷停下休息。張誠趁機下車,想透透氣,緩解一下旅途的不適。他漫無目的地在附近走動,試圖找些事情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就在這時,他注意到路旁不遠處的草葉間,有一種黑色的粘稠物質,正緩緩從地面縫隙中滲出。出於好奇,張誠走近觀察,發現這物質在陽光的照射下,反射出一種特有的光澤。他伸出手指沾了一點,放在鼻尖嗅了嗅,一股刺鼻的氣味撲面而來。
“這是...石油?“張誠心中一動,他記得在前世的記憶中,中國是產石油的,在很古老的時代就有關於石油的記述和使用。最早發現的石油也在陝西這裡,是延安還是哪兒來著?張誠現在覺得自己沒有研究一兩門歷史,實在是一種遺憾,如果能對秦漢的歷史和古代科技史、地方誌有多一些瞭解,自己在這個時代會過的更從容一些吧?
張誠找軍士要來火引,用一塊布頭沾滿了這種黑色的液體,用火點著,火著的很旺。
不管它是不是石油,這東西都是好東西!
上天待我何幸!張誠內心都要狂笑起來。
穿越到大秦,沒有生在咸陽,沒有出生在天子腳下那個危險的地方,自己能躲過始皇帝的暴政和李斯趙高胡亥這些混賬王八蛋的暴虐,能躲過項羽的焚城和劉邦的裹挾,這就已經夠幸運的了,偏偏自己出生的這個小山村,居然同時擁有煤炭和石油!這是何等榮幸!
雖然產量不知道,就算產量不高,但是自己本來也沒打算搞出全球汽車產業來,石油這種工業的血液和煤炭這種工業的糧食,只要有一些,就能做好多事啊!只要有這兩樣,萬一再找到鐵,在這個小山村能建設怎樣的奇蹟呢!
張誠笑嘻嘻的回到車上,在接下來的路上,也不暈了,也不噁心了,就笑嘻嘻的,做著白日夢。
石油……既然找到,那接下來就要想如何提煉的問題了。石油是一種複雜的混合物,採用分餾技術能提煉出石油中大部分不同物質,從輕汽油到瀝青。而分餾,需要一個加熱器、一個能夠控制溫度的穩定的系統和一系列分餾裝置……大秦現有的青銅就能解決這個問題,石油還可以儲存在青銅容器中。
那就是需要好多青銅。
得自己有一個青銅作坊。但是,青銅作坊這種產業,在大秦都是國家管控,管控的極為嚴格,這可怎麼辦呢?
張誠跳下車,跑到扶蘇的車架旁邊,問衛士:“不知道我能不能見一見公子扶蘇?”
“上來!”扶蘇拉開車簾,招手。
“沒出過這種遠門吧?”扶蘇溫和的說。他本來就是個少年,但是待人接物自有一般沉穩。
“沒有。”
“也難為你,這麼小的孩子就要走這麼長的路。旅行從來沒有舒服的,但是身為上位者,要適應這些。我父王說我們的責任在四方賓服,所以很早就放我們出來在地方上做事。但是你呀,還是個孩子,舟車勞頓,也難為你了。其實平民子弟,旅行最舒服的是放在竹筐裡,阿爺肩挑著或者把竹筐掛在牛馬身上,這樣晃盪晃盪就睡著了,也不顛簸,也不勞累。”
“公孫先生之前囑咐我,說公子扶蘇是個很好的人,懂得非常多,讓我一路多向公子請教,到了咸陽也需要公子的照拂。我覺得公孫先生說的挺對,咸陽那麼大,我一個人都不認識,公子您把我帶出來,可一定要看護我啊!”
“那是自然。這本來也是我的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