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法”進行有效的實驗,就有可能很快找到恰當的路徑。
最早的拉胚試燒之後,張誠就把精煉瓷土和拉胚成器這兩塊工作全都交給了自家瓷窯上新招募的匠人們去搞,自己最多提供一些器型的圖樣和簡單的指導。更多的精力就放在了測試燒成溫度和測試不同釉色、釉料的方面,張誠的做法也很簡單。
拿來陶工們煉好的瓷泥,擀成幾毫米厚的泥片,刻上數字作為實驗材料,然後把不同材質的各種可能的釉料成分,在這些泥片上塗抹,統一送去燒,請陶工透過瓷窯火焰的顏色和在瓷窯外一定距離的熱度感覺,觀察爐中溫度變化的規律和揣測爐溫情況,研究不同實驗材料在燒製過程中的結果。
在試驗階段,這個方法當然是成本大而沒收穫。但是隻要測試的泥片足夠多、對爐溫的控制越來越純熟,哪些材料有可能產生哪些顏色,這些顏色在燒製過程中會發生哪些變化,就一定能很快得到大體的規律,這些規律的價值遠高於成品的價值。
這些實驗筆記,張誠耐心的形成筆記。包括材料的來源、材料的特徵、燒成日期、火焰顏色、爐溫猜測等等。形成一個複雜的流水賬。一邊整理這些實驗筆記,張誠一邊將實驗的原理、實驗方法、實驗結果和最終目的講給趙杏兒聽。畢竟在接下來的兩三年,自己還要常住咸陽,瓷窯這塊的工作,還是要趙杏兒來主持。
這幾年時間裡,張誠多次思考過陶瓷相關的問題,最終透過對歷史的回憶和猜測,張誠確定,陶瓷生產是一種鄉村可以發展、市場空間幾乎無限的手工業。隨著人口繁茂、社會經濟發展,黔首黎民的生活品質總需要提高,生產成本低、生產速度快、產量高的陶瓷,就能很快成為大秦人民的重要日用品。全天下人民想要成為文明人,總需要大量餐具,金屬和竹木材料的原料昂貴、製作週期長、成本高,註定無法普及,而陶瓷器具可以透過陶輪拉胚、工藝流程分解和流水作業、彩繪、施釉等方式,實現大批次生產,經由張村附近的禿尾河和黃河水系運輸,快速普及到黃河流域郡縣,甚至可以透過遍佈天下的水運體系,遠播南方郡縣。
哪怕陶瓷生產因為技術含量相對比較低、技術洩密和傳播的可能性等存在,未來不排除陶瓷生產在全中國範圍形成多個生產中心,但是早掌握、早組織生產的上郡地區,仍可以靠陶瓷生產獲得領先地位,成為北方重要的陶瓷生產中心。
無農不穩,無工不富,無商不活。農業生產只能保證自己的鄉親們有飯吃,農事生產一年之中真正花時間花力氣的只有月餘,剩下的10個月,難道都閒著關在屋子裡打麻將造小人?農業生產靠天吃飯,只有工業才能保證一年四季、一個月30天都有產出、都有收入。
手工業它也可以算是工業。
一千五百年後,低成本的中國瓷器滿足了剛剛進入文明的歐洲中產階級和中下階級的生活需求,歐洲的發達造船技術支援他們開闢大航海時代,遠赴中國採購陶瓷器等手工業品,導致了整個世界為了尋求與中國商品貿易的第一次全球白銀貨幣時代,這場大航海的結果是,以中國陶瓷為核心的手工業經濟,幾乎搞垮幾個全球化貿易國家的經濟體系,最終不得不以鴉片貿易這種下三濫的手段,實現貿易平衡。
如果一千五百年後,西方世界在步入文明的階段,需要大量中國瓷器滿足社會文明需要,那麼自己在這個時代提前完善陶瓷技術,當然就能保障張村為核心的上郡地區,在未來無數年都坐享其利!
畢竟,從張蒼那裡知道的統計數字,大秦人口已經達到了3000萬以上,而18世紀歐洲幾個主要發達國家的人口,也就是這個水平。如果陶瓷貿易能支撐起全球大航海貿易200年,那說明同樣規模的陶瓷產業,在大秦也可以形成,以張村為核心形成新的北方陶瓷中心,影響可以持續幾百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