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不入軍陣的陳勝,出現在大軍之中。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章邯二十萬大軍連克連勝,張楚的百萬之眾已經潰散在這一帶曠野之中,能夠守城的已經是最後的力量。
相比對面秩序井然的軍營,陳縣城下這一支軍隊是混亂不堪。
城裡的宮室當然舒服,但是這個時候,總要親自到軍營中,激勵一下士氣,振奮一下軍心。
另外,陳勝也是對守城的張賀不大放心。張賀此前並沒有什麼戰績,到底能不能抵抗住章邯的第一波衝擊?
所以陳勝親自下城進到軍營裡,一方面是激勵士氣,一方面也要監軍。
自古以來,監軍都會使軍隊令出多門。如果監軍威望不足,帶兵的將軍還可以玩一個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但是張楚的王親自進入軍營監軍。本來能力不足的張賀,指揮起來就更是困難了。
清晨,章邯的營寨中冒出炊煙,數十萬刑徒軍秩序井然的生火造飯。雖然軍營中也不會有什麼美食,但是飽餐一頓,最少能恢復體力,增加一點戰鬥力。軍隊吃飯很快。刑徒軍秩序井然的收拾起器具,就在號令之下列隊出了營寨。
20萬人,黑壓壓的一片。旌旗招展,矛戈上閃耀著寒光。章邯軍陣中戰鼓響起,人聲、兵戈摩擦的聲音、鼓聲混雜在一起,這個清晨格外肅殺。
一通鼓響過,軍陣就已經集合完畢,列隊整齊。
平原之上,城下作戰,那還有什麼機巧?刑徒軍以方陣佇列,矛戈向前,徐徐推進。腳步踩在大地上,帶起灰塵。數萬人的前軍就這樣列隊前行,還沒有接戰,就已經讓人膽寒。
“列隊!迎敵!”張賀嘶喊著,發出清晨的第一個號令。用眼角的餘光瞥了一眼在旁邊的陳勝。
“怎麼,你不出戰迎敵嗎?”陳勝低聲問。
張賀嚥了咽口水。十萬大軍交戰,哪有主帥衝鋒陷陣的道理?但是看著陳勝陰冷的眼光,自己當然不能反問。於是緊了緊戰袍,握緊了手中的戈,對駕車的兵士說:“駕車,衝陣!”
又對己方的軍陣大喊:“秦軍師老兵疲,古人說百里奔襲,必蹶上將軍!成敗就在今日!弟兄們跟我上!”一輛戰車就突出戰陣,帶著塵煙滾滾向前。
步卒們追隨張賀的戰車,向前狂奔。
戰車和步兵的速度從來並不一致,有經驗的將軍使用車戰,也要合理分配戰車隊伍和步卒的戰陣,調整好進擊的節奏。但是農民軍哪有什麼戰車戰術,只會一個勁往前衝。數百輛戰車緊隨張賀衝在最前面,步兵卻一時跟不上戰車的隊伍。
反觀章邯這面,在望樓上的章邯望著突出的這一組戰車隊伍,罵了句傻叉,傳令前鋒步兵阻攔戰車隊。
在最前鋒的刑徒軍,都是罪孽深重的那一波人,死了就可以免於終生勞役,僥倖斬首立功,就能脫罪得到良田,所以最是悍勇無畏。在望樓旗幟的指揮下,前鋒部隊將長長的矛杆拄在地上,矛尖向前,人人半蹲,以最小的受力面迎敵。身邊的軍卒舉起重盾,橫在長矛手身前阻擋。
無數矛尖向前,宛如一隻巨大的刺蝟。
戰車滾滾奔來,挾著千斤之力前衝。即便已經發現前方有長矛陣,此刻身後也是快速衝擊的戰車,誰也不能停下腳步了。
車陣撞在長矛陣上,戰場上發出巨大的轟鳴。
矛戈尖端刺進了衝過來的戰馬身上,深深刺入骨肉,血光飛濺。
戰車車廂依著慣性繼續向前,直飛了起來,戰車在空中解體,車輪車廂飛起掉落,數十斤上百斤的重量砸在長矛陣前鋒的陣列中,長矛手骨斷筋折。
這是血肉的戰場。車輛把阻擋在前面的人碾成肉泥。而抵住在大地上的長矛依然斜斜指向敵人,刺穿戰馬。
受傷的戰馬不受控制的奔走,繼續踩踏前方的敵人,也踩踏著落馬的己方計程車兵。
從後方遠遠望去,陳勝看到滾滾前衝的己方車陣威勢驚天,剛要喊一聲好,卻見雙方軍陣碰撞在一起,接下來就是戰車崩解四散,旗幟倒下,對方的長矛陣雖然稍有混亂,死傷慘烈,卻是頂住了這第一波的衝擊。
張賀的大旗倒了下去。
從車上跌落的張賀迷惘的站在戰場中央,似乎正在尋找一條生路,此時卻被章邯軍陣衝出來的後隊吞沒,陳勝清楚的看到,無數矛戈刺向了張賀。陳勝一閉眼。
張楚大軍後隊的步兵此刻也亂了陣腳,主將在第一輪衝擊中就戰死,大軍立刻就沒有了指揮號令,看著對方宛如地獄殺神的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