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欄杆上冒出了頭。
找了一圈也沒有找到阿南的無月明重新抬起頭來看向了樓上,欄杆後藏著的小江這次勇敢得多,不僅多探出了半個腦袋,還瞪大了眼睛看著自己,就像是在說“我不怕你”一樣。
長孫無用不在,阿南也不在,那個由漂亮屏風圍起來的小地方就變成了一間精美的囚房,就像是藥園裡的那一排廂房,此刻的小江既像是籠中的金雀,又像是那年趴在藥園的窗戶邊,透過鵝毛大雪看著不涼城上滿天煙花的自己。
鬼使神差的,無月明衝著小江抬了抬手裡的酒罈子。
樓上的小江一愣,無月明這個動作和周圍那些頻頻舉杯的人沒什麼不同,既然其他人舉杯是為了和同桌的人一起飲酒,那無月明豈不是在邀請自己和他共飲一杯?心中無人陪伴的落寞、對那毒藥的渴望在這一刻都化為了衝動,小江轉身推開了屏風,拎著如血般鮮紅的長裙飛奔而下。
無月明的目光跟著小江的身影在樓梯上轉著圈,直到她化做一道驚鴻飛到了自己的跟前。
這段不算遠的路已經讓小跑過來的小江氣喘吁吁,她捂著胸口彎著腰,緩了好一會兒才直起身子來,大小姐的氣質再次出現在她身上,她看著坐在樓梯上有些不知所措的無月明說道:“無公子可是在邀小女子喝一杯?”
無月明本來只想著和小江打個招呼,他可沒想到小江竟然跑下來了,不過既然來都來了,那他也沒有薄了美人面子的道理,於是他把手裡的酒罈子遞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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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江也不客氣,接過了酒罈子抱在懷裡,學著無月明的樣子坐在了他的旁邊,捧著酒罈子咕咚咕咚喝了幾口,但酒剛到嗓子眼她就被辣得咳嗽了起來。
無月明見狀趕緊把酒罈子拿了回來,眼瞅著一抹紅暈直接從小江白皙的脖頸蔓延到了耳根,他低下頭看了看罈子裡的酒,莫非這罈子裡的酒突然之間變烈了?
小江咳嗽得身子都晃了起來,只好拽著無月明的手肘才勉強穩住不倒,好不容易平緩了呼吸,無月明的問題就接踵而至了。
“小江姑娘之前喝過酒嗎?”
“沒有,”小江鬆開了抓著無月明袖子的手,搖搖頭說道,“但我一直想喝,可是爹爹一直不讓,說會加重我的病情。”
“這……”無月明又看了看手裡的罈子,心想自己是不是又辦了一回壞事,“小江姑娘生病了?”
“嗯,病了很多年,”小江說道,“我打小身子就弱,醫生都說我活不到及笄。”
“那小江姑娘……”
“後來爹爹不知從哪裡認識了一位法師,那個法師說他有辦法治好我的病,但到現在也僅僅是讓我多活了幾年。”或許是酒意上了心頭,小江比以往要能說的多,“雖然我現在老是犯困,怎麼睡也睡不夠,無論吃多少東西還總是會餓,每天都打不起精神來,可是我已經很滿足了,多活的每一天,每一刻,每一瞬都是我賺來的,每次睜開眼睛都會感到慶幸,我還能再這世上多呆一天,還能再見阿南一面。”
紅暈從小江的耳根蔓延到了鼻尖,她秋水般的眼睛裡也泛起了霧氣,“可是阿南漸漸地把時間都放在了修煉上,我就算見到她也不能和她說話。我知道阿南和我不一樣,她要不停地變得更厲害才能留在這個家裡。”
“我也知道爹爹對阿南很不好,總是打她,”小江說著說著就有些含糊不清了,語句之間也沒了邏輯,這說一句那說一句,“每次捱了打小江總是不想讓我知道,可我怎麼會不知道呢?那一身的血腥味,想聞不到都難,我的鼻子可是很靈的。”
小江頓了頓又說了一遍,“我的鼻子很靈的。”
無月明當然知道,於是他應和道:“我知道。”
“可我只能假裝不知道,因為阿南不想說,我也就不能問,”小江說著突然靠在了無月明的身上,緊抓著他的胳膊,抬著頭,用朦朧的眼睛直勾勾地看著無月明問道,“你說爹爹為什麼要打阿南呢?為什麼?”
這個問題真的超出了無月明的知識範疇,這對姐妹的關係有些太過複雜了,比起他和季丁似乎都不遑多讓,所以他只能搖搖頭。
看樣子小江也沒打算在無月明這裡找到答案,只是自顧自地說道:“明明是爹爹帶她回來的,她卻要趕阿南走,還要把阿南嫁出去。”
這短短的三句話包含了太多的資訊,無月明還沒有完全理會這其中深意的時候,小江就一頭栽倒在了他的肩頭,他只能向後縮了縮肩膀,防止小江摔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