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宮前,內閣首輔孫承宗和徐光啟也來了。由於和吳是初次相見,孫承宗特意過來與吳並肩同行,和顏悅色地交代了一下面君的禮數以及一些忌諱,不厭其煩,娓娓道來,竟無一點閣老的架子。吳見孫鬢角全白,年逾花甲,本該是含飴弄孫的年紀,卻也在為國事忍受這不眠不休之苦,感動不已。
孫看出來吳的想法,笑著說:“我還不老,還希望看到將軍馬踏匈奴,光復遼瀋呢!”
吳一時凝噎,說不出話來。孫笑笑著拍拍吳的肩膀,又轉向盧象升秦良玉敘說去了,這兩位都不是第一次面君,秦良玉更是見過兩朝皇帝多次,因此簡短不少。
四人進得宮來,便由太監引領參見萬歲,行禮之間吳見皇上面如冠玉,英俊逸朗,身形高瘦,頗覺仙風道骨,但年紀尚輕鬢角卻生出幾縷白髮,眼神也有憔悴之意,又顯出不少疲態。好在今天天啟皇帝1心情不錯,禮畢就讓賜坐,說是國事傾危,我們君臣幾人好好聊聊,時間長了腿腳痠麻怕聊不好,四位切勿推辭。眾人於是坐了。
天啟開場道:“昨天三位將軍在廣渠門外打得很好啊,我用千里鏡看到建虜兵被打得伏地解甲,狼狽逃竄的樣子,有幾個跑得豬尾辮都扯直了,真的是大快人心啊!”說罷一陣大笑,眾人也笑,緊張的氣氛快速緩和了。
天啟先轉向吳,說道:“吳將軍認為建虜好打嗎?你需要多少兵馬錢糧能掃穴犁廷?”
吳聽出這裡有明顯的期待之意,但來前白師爺叮囑過,如戰建虜得勝皇上必召見,但他少年心性,急於求成,不可輕言陳諾,要潛移默化地告訴他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國勢衰微不可用猛藥,如大言炎炎,皇帝會把帝國資源都向你傾斜,萬一力有未逮則君臣都很尷尬,那就麻煩了。另外國內藏奸之事先不可明言,以免打草驚蛇。
吳稍停頓,小心地說:“不好打,昨日合我三軍之力才擊退建虜一旗,若遇兩三旗合力圍攻,臣恐怕無緣見陛下矣。”
吳這樣說是有根據的,白師爺和他算過一筆賬,只要建虜用兩萬人拼死攻擊,憑現有火力是擋不住的,後金一旗有一萬到一萬五千人,也就是兩旗之力死衝就能將護國軍本陣沖垮。
天啟帝一驚,吳不免有些惶恐,帝隨即便恢復常態,笑道:“還是吳將軍敢講真話,薊遼督師袁崇煥初上任時'五年平遼'聲尤在耳,不出兩年卻平至北京城下也...算了先不提他。秦將軍乃三朝老將國之干城,在萬曆援朝之役中立下赫赫威名,請問有何良策?”
秦良玉曰:“回皇上。從陣上看,建虜此來勢大,加上蒙古助兵,合計應有十五萬眾,都是多年征戰之輩,不易與也;自薩爾滸後,建虜南攻遼瀋,北收女真諸部,東征朝鮮,西懷蒙古,已從蕞爾小國變成廣袤大國,疆域幾和隋末之高句麗相仿。其高句麗之強時,隋徵之而亡,大唐再以太宗高宗兩朝盛世之力才得以平之,實乃中國之勁敵也。從撫順清河至今已有十年,此十年未了之局難以一朝化解。”
天啟帝道:“秦將軍所言全是實情。但自古漢匈不兩立,王業不偏安。今建虜大軍在京師城下耀武揚威,禍害百姓,蹂躪鄉里,終得將其打退才是。盧督師,如果讓你出關平虜,你需要多少人馬?”
盧有些猶豫,帝示意只是討論,但說無妨。盧於是說:“恕臣直言,臣觀遼東,以騎兵騎射手最具戰場控制力,騎兵若不敵建虜騎兵,戰略機動力也就無從談起,步兵若貿然進取被掐斷後路則全軍危矣,因此,與建虜水平相當之十萬騎兵是必須有的。而且不佔錦州不足以得廣寧,不得廣寧不足以謀遼東,此二城需要各一萬步兵駐守,維持糧道又需五萬步騎兵,加上運糧班軍及水師估計要二十萬精銳。”
天啟帝曰:“如今烽煙四起,各地督撫都在要兵馬錢糧,如何湊得出二十萬大軍?聽三位將軍之言,感覺十年未了之局,二三十年也未必能了結。這可真叫朕憂心啊!”
孫承宗說:“足食足兵而天下安,如天下能足食,則流寇不興;足食後便能足兵,則建虜難以跳梁。因此國家之根本在於足食。然萬曆三十年之後,冬長夏短,漸漸寒涼,是以地產年年不足,援朝之役倭國戰力尤強耗盡朝鮮軍及遼東邊軍又耗空國庫,是以建虜難治之本源。臣覺得目前宜先固守,待天時轉好,糧草豐沛後再攻。”
天啟帝曰:“九邊沿線都要兵馬糧秣,但金可聚而攻,明只能散而守,終究不是辦法!諸位可有立竿見影之方?今天我們君臣不妨來集思廣益,各位請暢所欲言。”
吳於是說:“臣有一師曰李布衣,乃遊方泰西諸國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