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啟十一年十二月一日,正午,山海關前。
當時,碧空如洗,能見度極好,黃臺及帶領眾貝勒登上一座土山,遙望明軍,黃只見對面排成六個方陣,呈楔形向北推進,兩軍前鋒已經接觸,據報告,為首的大方陣就是骷髏旗所在。
黃心裡很清楚,無論從情感上,還是從作戰心理上,他今天都必須滅了面前這支明軍。自薩爾滸以降,明軍主力被一支支殲滅,如今敢於和金兵面對面交鋒的明軍不多了,如果再消滅了他們,那其它明軍更是隻敢龜縮在城牆裡不敢出來,那城外的廣大區域金兵都可以暢行無阻,他就可以繼續用小刀放血的方式不斷瓦解大明。南朝雖大,總有架不住崩塌的那天。
男孩少年時都有這種經驗,打得過最強的,其他人都會來巴結你;打不過最癟的,所有人都會來欺負你。與之類似,戰場上每支部隊每個人心裡都有一本賬,誰能打誰不能打心裡跟明鏡似的,要是己方最強部隊都被對方摳出來幹掉了,那其它部隊敢戰精神會被嚴重削弱甚至摧垮,往後再遇到對方望風而逃都有可能!所以有膽識的指揮官,敢於在重要戰場,投入拳頭部隊,寧可付出比對方更大的代價,也要打掉對方的硬茬子,再往後就如刀劈竹筒,迎刃而解了。此戰法最典型的戰例,莫過於後世的孟良崮大戰。
戰爭中攻克敵方的戰略支撐點也與之類似,拔掉一座孤城看似沒獲得多少物資,但對敵方的心理打擊是巨大的,在古代,像開封、北京、山海關、太原、潼關、襄陽這樣的戰略支撐點如果在手裡,那局面尚可維持,但如果被敵人拿去,周邊地區幾乎是以點帶面,一大片迎風而倒,局面再難收拾。
所以戰爭既不是躲在小屋內一兵一卒地算計,也不是你佔多少地盤我佔多少地盤的比較,而是氣勢和戰力的較量。戰力發展後,自然有必守之城,自然有必打之仗。關鍵之戰贏了,往後就順風順水,輸了,往後就舉步維艱。作為從小打到大,又是當時為數不多的優秀戰爭指揮官來說,黃臺及對此道理自然再瞭解不過。
今天就是決戰的日子!黃臺及指著明軍大陣,望向眾貝勒,高聲說道:“本汗今日要殲滅此軍,誰人敢去衝陣!”
和護國軍真打過的都不吱聲,莽古歹在人群中也把頭扭向一邊,不想黃臺及偏偏就挑中了他,道:“好啊!五哥,作為和碩貝勒,就由你帶本旗打頭陣!”
莽古歹感到莫名其妙,鼻子裡哼了一聲,沒好氣地說道:“對面骷髏旗下明軍善使妖法,我軍難敵,請大汗另擇強軍。”
對面明軍不好對付這大家知道,藍旗一直明裡暗裡被打壓大家都知道,莽古歹前幾天被責罰大家也知道,但如此場合公然違令眾貝勒真沒想到,氣氛頓時緊張起來,一時間連根針頭掉地上都能聽見。
命令不行,黃臺及鷹隼般的目光掃過莽古歹的面龐,莽古歹又望向一邊,做出一種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心想老子我作為一旗之主如今手下的兵還不如你麾下一個都統多,再被你老憨回回當槍使只怕要打光了,我得給藍旗留住根!
黃臺及被當眾頂撞,心理恨不得把莽古歹當場拿下,但他表面上還是剋制住了,裝作輕描淡寫地說:“既然藍旗貝勒怕了,有哪位貝勒不怕的敢去?”
為解大汗之憂,薩哈蠊向前一步道:“我願去帶本部人馬打頭陣。”
黃臺及大喜道:“好,我親自給你擂鼓助威!”
薩哈蠊趾高氣揚地打馬下山,莽古歹冷笑一聲,心道:傻逼侄子少他媽得意,一會你就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