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軍旗號只是吳開先派出的小股斥候,用以迷惑賊兵,吳開先率步兵兼程而行,日行近百里,終於抵達戰場。賊兵騎兵稍事接觸後便後退,有意向山高林密處退卻。吳開先不為所動,只是向商城進發,撿大道路寬處前行,遇到小股敵人干擾,吳只是以獵兵和少部分銃兵驅散之,並不與其糾纏。
按張獻忠的本意,是讓官軍騎兵來救,然後張羅兩部騎兵且戰且走,將官軍騎兵引入山區中的埋伏圈,步兵就當作誘餌,讓官軍嚐到甜頭,反正饑民遍地,只要給糧給錢,不愁招不到兵。但是來的居然是吳閻王的部隊,打也打不動,牽也牽不快,就按他自己的節奏來。張羅兩部試著攻擊了幾次,除了留下一批屍體別無所獲。護國軍始終按照自己節奏前進。
羅汝才與張獻忠合軍一處,並馬過來,對張獻忠道:“八大王,如今商縣攻不下來,打是打不了,官軍離駐地不遠也沒法斷糧道,但走還是能走,不如拋下輜重老弱快速南撤,引得官軍緊追,若其跑亂了隊形,我軍再伺機殺個回馬槍。”
張獻忠恨恨道:“幾次都是吳閻王的隊伍壞了事,底下人如今管這支隊伍叫鐵軍,望風即兩股戰慄。你我上應星宿,將來都是要成大事的人,豈能總是一逃了之。我手下步軍也練了月餘,不如就在此和他惡戰一場,打贏了便挫敗其威風,打輸了也是鍛鍊了隊伍。”
羅汝才道:“八大王,萬萬不可,高闖王的例子近在眼前。依我所見,如果這支官軍是從確山過來,那幾乎達到了步軍日行里程的極限,體力行將耗盡。若我等停下來和他打正中其下懷,若是要走,步兵體力都遠勝之,騎兵更不用說。待地形合適再圍殲其軍。”
張獻忠一時讓情感戰勝理智,聽羅汝才一席話回過味來,點頭稱是,下令鳴金收兵。兩軍就開始在官道上一前一後走了起來,張羅不時派小股部隊從側邊騷擾突襲一下,護國軍也不時派出炮隊在旁突施冷射,雙方都沒有脫離接觸。
走了沒多久,有小兵飛奔來報張獻忠說老營被左良玉掏了,張獻忠一想就覺得偷雞不著蝕把米,官軍完全不按套路出招啊。說來也不奇怪,左良玉在盧象升沒來之前,就在河南平寇滅火。流寇隊伍裡沒油水,油水都在流寇老營裡這道理,他是最早明白的,先前盧象升總安排吳開先掏老營左還老大不願意,這回馮玉說能帶路去張獻忠老營,左良玉第一個蹦出來要去,盧象升也從其所願。
張獻忠心神不寧,催馬前進,騎兵跟著也加快了步伐,步兵就漸漸有點跟不上了,中間逐漸拉開了空擋。半個時辰後,流寇騎兵,流寇步兵,護國軍漸漸地成了三節,步兵拖在騎兵後兩三里,兩裡後是一直緊隨的護國軍。
此時側翼出現祖寬羅岱旗號,他們帶著騎兵就往流寇步騎脫節處奮勇衝殺,流寇抵敵不住,紛紛避讓。張獻忠還想回軍交戰,羅汝才勸道:“八大王,算了吧!咱們估計是著了道了!官軍還有一支最猛的盧閻王沒現身,趁此機會趕緊跑吧,盧閻王來了把口子封堵住就不妙了。”
張獻忠梟雄一個,要做出丟卒保車的舉動眉頭都不會皺一下,當即快馬加鞭就要跑,跑出沒二十里地正面就看到了盧字大旗,張羅二人於是分頭行動,一面避讓奔逃,一面找機會進山。
祖寬把流寇步兵留給吳開先,帶著騎兵重又追來,盧象升也在後緊追流寇,追殺了一陣,但此時天色已晚,盧吸取了上次教訓,與祖部合兵一處,再找吳開先合營。
護國軍此時已將戰場打掃完畢,共計繳獲銀錢約三萬兩,其中大部是流寇獎賞首登破陣的賞功錢;一千八百石雜糧;大批軍器甲杖,吳特地讓士卒把裡面銅質部分分離單獨收起來;還有俘虜五千,都是看被圍無望棄械投降的,護國軍也沒太花力氣;其餘擊斃的屍體就先堆放了起來,準備明天動員車輛往大田裡送。這些也是張獻忠衝精上腦、用武力脅迫拆散小民家庭的代價。
吳把錢糧、甲杖和俘虜都交給了盧象升,祖寬等也在場。盧命令給煮米成粥讓俘虜喝飽,然後給每個俘虜發半兩銀子路費讓他們自行離去。祖寬不解,說應該讓他們服苦役贖罪,怎麼能給錢還放他們走?盧說:“祖將軍有所不知,我這也是學習吳少保的作法。人都是有腿的,趨利避害是其本性,硬要攔是攔不住的。如果逼迫其服苦役,必須加派人手看管,一邊會怠工逃跑,一邊還要朝廷撥下糧餉,可能得不償失,不如讓其歸去。流寇小兵但凡能安心種地養家,也不會去拿刀去尋活路。想來也可憐,這些原來都是朝廷赤子,只是天災連連,逼的他們活不下去,我等網開一面也算替天開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