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當年做到了嗎?”
“沒有。”任葉聳了聳肩,“我自己做不到,所以寄希望在你身上。”
“我努力。”
“你應該說我隨意。你不需要為任何人活著,你的生命體驗只有一次,為什麼把大部分的時間和精力花在別人的身上?”任葉是真的心疼她,“你沒有欠傅雅。傅雅當年帶你回家,你給她帶去了很多歡樂與溫暖,在她病的時候事無鉅細地照顧她,已經還了她的恩情。你更不需要為她的離世遺憾,這世上有無數的父母離世子女不在身邊的,也沒見那些人重走他們父母過去的路,為他們找回他們自己。”
“小冰,傅雅死了,秦謹寒死了,你的孩子死了……這些人本來跟你的緣份就那麼一程,歲月就是這樣,慢慢帶走你被珍視的東西,直至你一無所有。這些最牽扯你心神的人都沒了,你該活成你想成的樣子。我們這些人都是你的禮物,不是你的負擔,明白嗎?”
任葉早就想跟她說,但他不去找她。
他要等她自己出現在他的面前。
他一直在看傅雅,因此也一直將傅冰看在眼裡,知道她一路走來不容易。
這不容易並不會引起大眾的共鳴。
在大眾的眼裡,傅冰擁有了太多,再抱怨就是矯情。
能選擇的話,誰願意成為一個不知來處的孤兒?
誰願意高中時代就被迫承擔生計的擔子?
誰願意沒有後臺就闖娛樂圈,在魚龍混雜的娛樂圈裡拼出自己的時代?
誰願意在最好的時期入獄?
這些事,只要有一件事落到普通人的頭上,就能把人給擊潰。
她全中了。
她都熬過來了。
然而,熬下來的結果是她會愛其他人,唯獨不會愛她自己。
傅冰的生命裡從未出現過一個男性的長輩,她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應對。
“我……我很快能調整回來。”
“你不需要跟我說。小冰,我可以明確告訴你,你在我心裡跟任執一樣重要,我把你當成我的女兒。你可以任性,可以不知道未來該怎麼辦。你可以有無助的時候,我會盡我所能陪你走接下來的路。我對你只有一個要求,那就是快樂,讓自己快樂。你不願意做的事,可以拒絕。拒絕的後果,我來擔。能做到嗎?”
傅冰搖頭。
此時,她突然間退回小時候,懵懂無知,只能無措地看世界,看她所遇到的人。
任葉伸出大手,輕輕蓋在她的頭上。
“傻孩子。”
簡簡單單的三個字,讓傅冰泛紅了。
她垂眸,乖乖巧巧地坐著,不知道該說點什麼,又不想開口。
任叔叔說她可以不用在乎他人的看法和意見。
她不想說話了,可不可以?
任葉收回手,眼神寵溺地看著傅冰。
他覺得這輩子也挺值的,沒有親生的孩子又如何?
任執和傅冰足夠了。
親生的孩子未必能比他們更好。
傅冰陪任葉吃了晚飯才回去。
任葉的傷比她的重,目前還需要搞輪椅代步,還需要兩三個月或半年才能擺脫輪椅。
傅冰走到半路看到了很久沒看到的張縵。
張縵正靠著她火紅色的跑步吸菸,看到傅冰後吞了一個漂亮的菸圈,把菸頭扔進垃圾桶裡,大步走過來。
“好了?”
“能慢慢走了。”
“那就好。”
傅冰看向任葉別墅的方向,“來了怎麼不進去?”
“他根本不想我見他。”張縵語氣中透著疲憊,她煩躁地罵道:“他是不是對他自己的魅力沒有逼數?他現在的年紀、身價和閱歷相當吸引人好嗎?怎麼他就認為他是個糟老頭子?媽的,哪個糟老頭兒是他這個樣子?”
傅冰看張縵抓狂的樣子,冷不丁來了一句。
“我既希望你成功,又不希望你成。”
“這裡面還有你的事呢?你趕緊說!”
“任叔叔把我當女兒,你要是跟任叔叔成了,我得喊你嬸。”
張縵臉色變了變,突然噗哧一聲笑了,“行啊,我以前都沒發現你還挺有幽默細胞。”
“你要不要換個目標?換成任執也可以啊。”
張縵瞪她,“你以為換結婚物件跟按牛吃草這麼簡單?”
“讓牛吃草也不簡單好嗎?”傅冰小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