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冰沉默半晌。

她認真看向季晴，“我理解你的心情，也明白你的顧慮，我當下解決不了你的質疑。”

“有些事情我說的再清楚，也有你看問題的角度和眼光，你會有別的理解。”

“我不否認你的任何觀點，你是一個非常聰明的人，等你看清楚之後，你會做出正確的選擇。你現在不需要快速的給我一個結果。”

季晴：“你就開始不耐煩了？我日日夜夜不停的照顧誠誠的時候，我可沒有不耐煩。”

傅冰眼中含笑，十分包容的看著她。

“我知道。你現在只是不安，你擁有的東西太少，你想緊緊的抓住自己所能抓住的所有。”

“傅冰，你很聰明，但你沒有做過母親，你不明白母親的想法。我所擔憂的不只是誠誠會不會手術不成功，會不會離開我。”

“我更擔心的是我做的選擇會對他的將來有什麼影響，你和秦謹寒的力量我肯定比不上，你們想要來強的，十個我都不夠你們玩。”

“你和秦謹寒還很年輕，你們將來還會有別的孩子。如果我現在堅持把誠誠留在我身邊，他的將來只是一個配音演員的孩子，而不是秦謹寒和傅冰的孩子。”

“我們都是成年人，這其中的差別我們心裡都明白。我不可能讓誠誠承受這麼大的區別，勢必會在他年紀還小的時候把他還給你們，讓你們在有別的孩子之前多跟他培養感情。這個選擇對他才是最好的。”

季晴偏過頭擦眼淚，“我如果不這麼做，他遲早有一天會恨我。那些很會覆蓋我和他曾經的愛。”

“我看似有選擇。其實我只能有一個選擇。”

“而我這個選擇，對誰都好，只傷了我和我女兒的心。”

傅冰看著窗前的車水馬龍。

“我很道歉。如果可以，我不願拿親情的刀傷害你。我知道你在為誠誠估一次次的體檢中就知道他不是你的孩子，從那時候起，你就承受了失去親生孩子的痛苦，你依舊對誠誠視如己出。我真的非常感激你。”

“在這件事中我是最大的獲益者，我原本已經以為我的孩子死了，是你帶給了我新的希望。”

傅冰給季晴添了一杯茶，“不瞞你說，我在前一段時間心理出了問題，我走不出來，我不知道該如何處理身邊所有的關係。我看是很幸福，也很幸運。作為成年人，我們都知道沒有哪條路是輕鬆的。只有沒走過那條路的人才會天真的認為沒走過的路會很輕鬆。”

“在莊園遇到你的女兒時，我的心突然活了過來。我仍舊沒有往其他方面想，命運的線就把我們關聯起來了。”

季晴用喝酒的豪邁喝了那杯茶。

她不喜歡自己唯唯諾諾、不爽快的樣子。

“是我自願自艾了。如果誠誠是你和秦謹寒的孩子，那莊園裡的那個孩子就是我的。這些年我和孩子風雨無阻的給莊園裡的孩子送花，也是在愛護我自己的孩子。”

季晴的眼淚還是沒控制住。

“我多希望我的孩子也能被另一個人救活，好好的回到我身邊。”

“你們失而復得，我……”

卻要面臨永久失去孩子的痛苦。

後面的話，季晴咬住嘴唇沒說出來。

傅冰的眼圈也紅了。

“對不起，我讓你為難了。”

季晴捂住臉，痛哭出聲。

眼淚沖刷不了恐懼、擔憂與現實。

但，一場痛快的哭泣，是她僅能做的。

她該更樂觀一點。

她們母子三人誰都有了更好的未來。

與其艱難痛苦的求生，不如好好的暢想未來。

兩年多的苦，換來往後幾十年的平安順遂與物質豐饒，怎麼算都很划算。

只是傷心罷了。

傅冰輕輕退出去，把完整的空間留給季晴。

物質是她當下最不缺的。

季晴救了她孩子的命，她能給的只有輕飄飄的物質和未來。

傅冰回到醫院，秦謹寒已經把誠誠哄睡了。

兩人隔著大半個病房，沉默的看向彼此。

傅冰垂下眼眸，“我們有意無意的傷害了很多人。”

秦謹寒走到她面前，把她擁進懷裡。

“都是我的錯。”

“你也只是個人，血肉之軀支撐不了命運的大手。”傅冰輕聲道。

沒有誠誠，她可以沉浸在自己的愛恨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