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暴看起來傷得不重,正領頭奔來。
此前輕敵大意,吃了王祈安腳底之辱,令他恨意難消,臉上兇相畢露,頭頂肉瘤不停晃動。
但令王祈安驚詫的,卻是在他身旁的一名老嫗。
此婦未曾謀面,天氣不冷,她卻身披厚重黑氅。
她手執一道褐色軟鞭,騎著自己此前在“魍水”見過的蛇首蛙身怪物背上。
不疾不徐,正緊隨著赫連暴而來。
臨到近處,王祈安才看清其眼睛閉合,一道傷痕穿過雙目位置,延至腦後。
竟是名瞎子。
那蛇首蛙身怪物,賓士縱躍之際,鼓鼓紅目透著邪異兇光,絲毫不離王祈安,似乎已把他視為口中獵物。
王祈安借剛剛的一點空隙,雖恢復了一兩分元氣,但光應付赫連暴已足夠吃力。
若是加上週邊數量不明的殭屍人和銀鱗人,以及這未知深淺的瞽目老嫗和她身下的可怖怪物,斷無突圍可能。
敵人正一步步接近,他們已覺得王祈安是甕中之鱉,將手到擒來。
王祈安心念電轉,忽的將雙槍掛往背後,又摸摸腰間,接著退到斷崖邊,向下一躍。
此著大出敵人意料,他們加速疾奔而來。
到斷崖處,向下望去時,王祈安已沒入黑色之中,蹤影全無。
與其落入敵人之手,不如兵行險著。
他此前趁隙調息,打的並非突圍算盤,而是為了獲取自己計劃的一線生機。
王祈安身體直線下墜,兩次呼呼生風,如同有人附耳厲嘯。
他撇開對死亡的恐懼,抱神守一,確保靈臺清明。
他一邊凝神觀察峭壁的石塊植被,一邊估算著到達崖底的距離。
到他瞥見一株突出數丈的粗壯樹枝時,心中一喜,從腰間射出早準備好的飛撾,纏了上去。
“啪”的一聲,巨大的力道,將飛撾鐵線從中扯斷。
但是王祈安已被帶著撞向峭壁。
他迅疾從背後抽出右槍,貫注真勁,刺入石壁。
嘩嘩啦啦,火花四迸,槍鋒沿著石壁快速下滑,劃出一道深達尺許的裂痕。
王祈安下落之勢,終於稍微緩和。
如此下墜一段時間。
眼看地面隱約可見,他又依樣葫蘆,極速刺出左槍,深入峭壁,形成雙槍沿著石壁滑行。
下墜速度再次得到緩止。
片刻之後,王祈安捨棄雙槍,看清石壁凸出的落腳點,身形一躍,足尖連點。
峭壁尖石的摩擦劃刮,令他身上衣衫盡碎,面板多處血肉模糊。
雖傷痕累累,但總算有驚無險,幾個起落後,踏實地面。
他搖晃幾下,終支援不住,一屁股坐倒地上,精疲力竭。
心中苦笑,要不是離開前,恰好派人將金絲軟甲送還給司馬府,現在也不至於如此狼狽。
他勉力起身,就地盤坐,閉目運起了太昊思神術。
不知覺間,身邊環境消失,王祈安進入了物我兩忘之境。
衣衫無風自動,周邊氣流隱隱轉動,形成一匝氣罡護罩。
等他再睜開雙眼時,發現夜色已薄如清紗,崖底環境朦朧可見。
自己落腳的地方是一塊沙石地,怪石嶙峋,再往前周圍皆是雜草藤蔓,灌木高樹。
他功力已恢復大半,只是身上的傷痕還在提醒著他,剛剛經歷過一場九死一生的戰鬥。
王祈安騰躍而上,取下留在峭壁上的雙龍槍,卻發現槍鋒已磨損嚴重,可見從高空下來的衝力多麼可怕。
他無奈苦笑,雖然以後恐難堪再用,但仍然將其掛回後背。
“不好!”
他這時才猛然省起程紫妍。
自己離開這麼久,只寄望她能審時度勢,先退出羅酆山地界。
否則,若貿然進山尋找自己,恐凶多吉少。
他越想越覺得不妥,不由有些煩躁焦急起來。
顧盼左右,正準備覓路離開。
耳際捕捉到了一絲異響,好像是鷹鵰一類的飛禽叫聲,只是尖銳急促,不同尋常。
他猶豫片刻,最後還是決定前往一窺究竟。
身形一動,朝來聲方向奔去。
他越過一小帶灌木叢,禽鳴聲漸漸清晰,時高時低,低時啞沉悶嘶,高時清亮激昂。
他大是好奇,不由加快腳步趕去。
撥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