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姑逃到林涵美家之後,大家說了一會兒話之後,就躺下睡了。第二天早上起來,因為怕那個男人來找,吃過飯之後,奶奶就把老姑送到了前院的鄰居家。奶奶和爸爸叮囑林涵美和哥哥,如果那個男人來找,就說老姑沒來。
過了些時候,那個男人果然騎著腳踏車來找了。男人一進屋就問奶奶:“媽,鳳華來沒來?”老姑叫林鳳華。奶奶說:“沒來呀,咋的,你們又幹仗了?”男人說:“沒幹仗,平時我怕她走晚上都用鐵絲把門纏上,昨晚上我要纏,她不讓我纏,說她不走,我就沒纏,她就走了。”奶奶說:“那沒來。”又說:“你沒上你二姐家三姐家看看嗎?”那人說:“我都去了,都說沒去,我尋思上這兒來了呢?”奶奶說:“沒上這兒來。”因為哥哥上學了,那個男人偷偷地問林涵美:“你老姑上沒上這兒來?”林涵美因為被奶奶和爸爸叮囑過,就說:“沒來。”男人見問不出什麼,呆了一會兒,騎著腳踏車回去了。
男人走了一會兒之後,奶奶把老姑接了回來。老姑在林涵美家呆了幾天。有一天,忘了為什麼哥哥打了老姑,哥哥小時候一生氣就用拳頭打人。老姑很傷心,哭著收拾自己的幾件衣服說:“還得回家,在誰家也不行啊,大人行孩子還不行呢。”奶奶沒讓老姑回去,說:“你跟一個孩子計較啥呀?”哥哥見老姑哭了,也低下頭不說話了。於是老姑沒回去。
因為擔心那個男人來找,老姑在林涵美家呆了幾天之後,爸爸把老姑送到了林涵美的大姑家。那個男人之前沒去過大姑家。
果然,爸爸前腳剛把老姑送到了大姑家,後腳那個男人就找來了。一進屋,還是問奶奶老姑回來沒有,奶奶說沒回來。那個男人問:“我大哥呢?”他說的大哥就是林涵美的爸爸。奶奶說:“你大哥上縣裡了。”那個男人房前屋後地找了一通,也沒發現什麼,只好又騎著腳踏車回去了。
從那以後,那個男人還是時常來找。有一天男人來了之後問奶奶:“媽,你說鳳華能不能上我大姐家去?”奶奶若無其事地說:“那誰知道了,你上你大姐家看看去唄。”那個男人說:“我也沒去過我大姐家呀。”又說:“明天我早點兒來,讓我大哥跟我上我大姐家看看去。”奶奶說:“那讓你大哥明天跟你看看去唄。”男人因為還有兩個孩子要照顧,呆了一會兒,又騎著腳踏車走了。那時他家的大孩子虛歲能有五、六歲,小的虛歲才兩、三歲。那個男人走了之後,奶奶去地裡找到爸爸,把情況告訴了爸爸,爸爸借了個腳踏車又去大姑家把老姑接了回來。
第二天早上早早吃過飯,奶奶把老姑藏了起來。園子裡有很多去年的向日葵杆,豎著放在那裡,留著燒火用,奶奶把向日葵杆挪開一些,讓老姑蹲進去,又用向日葵杆擋好,這樣外面根本看不出來裡面有個人。
那個男人第二天來了之後也沒仔細看,滿懷希望地和爸爸去大姑家了。
中午林涵美和奶奶、哥哥吃完飯之後,奶奶趁屯子裡的人都午休了,看看外面沒有人,拿點兒飯給老姑送了去。下午的時候哥哥也在園子裡摘了一把悠悠偷偷地給老姑送去。悠悠的果實小小的,甜甜的。悠悠沒成熟時是綠色的,成熟了有黑色的有黃色的,悠悠不是種的,是園子裡或地裡自己長出來的。
下午,那個男人和爸爸從大姑家回來了,還是沒找到老姑,那個男人還是不死心,屋裡屋外地直撒牟,可是啥也沒撒牟著,只好騎著腳踏車又回去了。
老姑又在林涵美家呆了幾天。其實老姑很能幹,地裡家裡的活都行。老姑是個左撇子,手卻非常巧,能把麵條切得很細很細,林涵美和哥哥都愛吃老姑做的麵條。老姑沒學過就會裁剪衣服,還會把大人衣服改成小孩衣服。老姑洗衣服洗得特別乾淨,幹活兒速度還特別快。
老姑在林涵美家又呆了幾天之後,因為擔心那個男人來找,爸爸把老姑送到大姑家的大表哥家去了。因為從家裡走的時候沒帶什麼衣服,老姑把之前放在奶奶那的一件棉襖帶走了。
大表哥家和林涵美家在一個省,卻不在一個地區。在林涵美家北面四百多里的地方。
那個男人還是時常來林涵美家找老姑。有時打悲情牌:對奶奶說:“媽,昨晚上我家大孩子起來要上廁所,我說外面太冷,你就在屋裡上吧。我讓他在爐子邊上的,結果他一抬屁股,把屁股貼到爐子上了,屁股烙壞了好大一塊。”有一次又打親情牌:跟奶奶說著說著話,給奶奶跪下了,說:“媽,你就讓鳳華跟我回去吧,我保證好好跟她過,再也不打她了。”奶奶說:“她又沒在我這兒,我怎麼讓她跟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