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晚飯,張軼程默默地收拾起碗筷,在水池邊認真地清洗著。
洗潔精的泡沫在他的手上起起落落,就像他此時有些雜亂的思緒。
待洗完碗,大家都各自回到自己的房間,四周安靜了下來。
江逸塵回到自己的屋裡,坐在書桌前完成了小說創作。
之後,他緩緩起身,走到床邊躺了下去。
他靜靜地躺著,屋內燈光昏黃,他的雙眼有些失神地望著天花板,像是要從那單調的白色中看出些什麼。
他的思緒彷彿掙脫了枷鎖,飄到了很遠的地方。
他可能在擔憂另外五個女兒的現狀,不知道她們在沒有自己的日子裡是否過得快樂;也可能是在回味過往那些錯過的時光,那些女兒們成長中自己缺席的遺憾時刻,像鋒利的刀刃,一次次劃在他心上,讓他在這寂靜的夜裡,滿心惆悵,難以入眠。
不知過了多久,江軼程依舊靜靜地躺在床上,宛如一座陷入沉思的孤島,周圍的黑暗如同潮水般將他淹沒,只有他那模糊的輪廓在這夜色中若隱若現。
房間裡寂靜無聲,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與這寂靜對話,而他的心跳聲,在這靜謐的環境裡,清晰可聞,彷彿是他內心複雜情緒的鼓點。
突然,一陣咚咚咚的敲門聲打破了這份沉甸甸的寂靜,那聲音在靜謐的環境中顯得格外突兀,就像平靜湖面上突然投入的石子,激起層層漣漪。
江軼程像是從一場深沉的夢境中被猛然驚醒,他先是愣了一下,隨後緩緩地從床上坐起,雙腳在床邊摸索著穿上拖鞋,帶著一絲慵懶和茫然朝著房門走去。
開啟房門,柔和的燈光瞬間從門外傾瀉而入,像是一道明亮的瀑布,刺得他下意識地眯了眯眼。
待眼睛逐漸適應了這光線後,他看到了站在門口的江萌萌。
江萌萌是音樂系的學生,她就像一隻靈動的小鳥,對音樂充滿了無與倫比的熱情,音樂於她而言,是靈魂的歸宿。
江逸塵微微彎下腰,眼中滿是慈愛,他輕聲開口道:“萌萌,你找爸爸有什麼事?”
江萌萌眨著那雙如同星星般明亮的大眼睛,眼神中透著一絲難以掩飾的期待,她的小嘴唇微微嘟起,帶著點撒嬌的意味,開口道:“爸爸,你明天星期五記得要來我們學校音樂系哦,老師找你,我們要開音樂會,可好玩啦,你一定要來哦!”
江逸塵微笑著點了點頭,溫柔地說:“好,爸爸一定去。”
江逸塵答應了江萌萌後,江萌萌開心地跳了起來,就像一隻歡快的小鹿,她撲進江軼程懷裡,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那溫暖的小身子緊緊貼著他,隨後便哼著小曲蹦蹦跳跳地回房間了。
江逸塵緩緩關上房門,臉上原本因女兒而浮現的笑容漸漸消失,宛如一朵盛開後逐漸枯萎的花。
取而代之的是一絲憂慮,這憂慮如同細密的蛛網,將他的心緊緊纏繞。
他在房間裡來回踱步,每一步都帶著沉重。
他深知自己在女兒們成長過程中的缺失,這是他心中無法言說的痛。
這次是自己第一次去帝都大學參加音樂會,那裡有那麼多熟悉孩子成長點滴的家長,而自己對女兒們學校生活的參與幾乎為零。
他不禁擔心,自己的出現會不會像一個突兀的音符,破壞了原本和諧的氛圍?
其他家長看到自己這個陌生的面孔,會不會在心裡暗暗猜測、議論,覺得自己是個不稱職的父親,甚至覺得自己很奇怪呢?
這種想法像惡魔一樣啃噬著他的心。
而對於女兒們,他更是滿心愧疚。
他害怕自己的到來會讓萌萌因為自己這個有些疏離的父親而陷入尷尬境地。
她會不會在同學面前因自己而感到難為情?
會不會因為自己和她之間那略顯陌生的父女關係而在表演時分心?
這種擔憂如影隨形,讓他有些坐立不安,彷彿置身於風暴中心,被不安的情緒肆意拉扯。
音樂會當天,江逸塵天還沒亮就醒了,懷著忐忑的心早早起了床。
他輕手輕腳地走進廚房,為四個女兒精心準備早飯,那嫻熟的動作和專注的神情,滿是他對女兒們濃濃的愛意。
每一個煎蛋、每一片面包,都像是他愛的寄託。
吃完早飯,他開車送女兒們來到學校。
把車穩穩地停在停車位上後,江萌萌就像一隻歡快的小鳥跑過來,拉著他的手,帶著他往音樂系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