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察覺到阮梨的神色不似剛開始那樣故作輕鬆了,烏墨頗為愉悅地笑了一聲,“很驚訝嗎?聽說你以前也是蓬萊的弟子,哦對了,你父親也是蓬萊的人,算起來穆霄亭可是你親師叔,你從沒想過他會跟魔族勾結到一塊吧?是不是很失望很憤怒?”
修士跟魔族自古就是水火不容,哪怕是烏墨這種跟穆霄亭是“老交情”的人了,也仍然不可能把穆霄亭看作自己的同伴,他們只是純粹的互相利用。
魔族重利,烏墨這種慾望旺盛的魔更是如此,他用嘲笑的口吻刺激阮梨,想要從她臉上看到更多有趣的神色。
阮梨抬眸,冷冷掃他一眼,在濃郁的魔氣中身形陷入短暫的停滯,因此被烏墨抓住空隙狠狠一擊,唇角立刻就滲出血絲,她拿手背擦了一下,鑑於吐血的經歷太過豐富,這一點小傷絲毫沒有影響到她。
“是有點驚訝,但失望,憤怒?你恐怕太高看穆霄亭和你自己了。”
烏墨奪舍了穆啟的身體,幾乎可以算是本尊親臨,他修為已經堪比修士的參璣境,阮梨贏的可能不大,但也不至於毫無還手之力,她緩慢地拖延著戰局,每一招都卡在烏墨攻勢的縫隙處,看準時機就刺他一劍,以至於烏墨身上平白多了幾道傷口,身上屬於穆啟的長袍變得破破爛爛。
這些小把式不至於令烏墨受重傷,但侮辱意味極強,再加上阮梨沒有如她所願露出被親人背叛的痛苦神情,他眼神愈發陰狠,不痛快極了,“……本來不打算趟這渾水的,但誰讓咱們早有舊恨呢,你多活一日,我烏墨就不痛快一日。”
他早在上次跟阮梨交手的時候就意識到了,阮梨的天賦太強,是超越穆啟和寧懷書的強,最重要的是她身旁無人約束,這樣一個人如果成長起來,那對烏墨來說是很可怕的。
尤其是在他們已經結了仇的前提下。
他眼神一厲,“你不是雙靈根嗎?把那把劍也拿出來!”
入鸞境大圓滿,冰火雙靈根,使雙劍……阮梨今日必死!
“還不到時候。”比起他半魔化的猙獰面孔,阮梨要冷靜得多,照霜劍與她配合默契,在對戰中抓住一切機會給烏魔造成傷害,修為層面的差距令她漸漸不敵,但仍舊咬緊牙關沒拿出越焚。
她已經在幾次酣暢淋漓的對戰中摸索出經驗,知道什麼時候使用火靈力更為妥當,也習慣於先將自己逼入絕境再於絕境逢生的賭徒式打法,她骨子裡有股寧折不彎的狠勁兒,越是傷得嚴重,那股要絕地反擊的念頭就越強大。
“烏墨,”阮梨嚥下去一口血沫,略有些嘲諷地說,“你跟穆霄亭做了什麼交易,能讓他甘願犧牲自己的兒子?”
毫無疑問,穆霄亭的目的是要殺了她,為此不惜讓烏墨奪舍穆啟,以穆啟的名義解決掉她這個心頭大患,還能將一切都推到穆啟走火入魔上面,將自己摘得乾乾淨淨,但以烏墨的貪婪做派,他肯定還提出了其他要求。
烏墨眼神閃爍了下,不答,只是驅使著三叉戟朝阮梨猛地擲去,三叉戟在空中旋轉飛散,衝到阮梨面前時已呈包圍之勢。
阮梨抬劍相抵,法器相接碰撞出密密麻麻的魔刃,她被逼得後退兩步,那把三叉戟也被憑空磨去了一截。
她在動手的同時也沒有停下思考,略一思忖便確定了答案,十分篤定地說,“赤龍涎在你手裡,穆霄亭把赤龍涎當作報酬給了你。”
是了,她早就該意識到的,當年阮凌天傳書給蓬萊告知赤龍涎一事,穆霄亭從那時起就知道了赤龍涎是能修補通天柱的存在,他沒有將此事告訴任何人,但已經出於某種心思開始暗地裡蒐羅赤龍涎的下落,如果蓬萊某處有赤龍涎,作為掌門的他絕不可能一無所知,除非那赤龍涎一開始就是藏在他手中的!
赤龍涎根本就是個導火索,是個圈套,穆霄亭先是利用赤龍涎引得他們一行人進了陣法密佈的禁地,製造出“意外”發生的空間,又拿赤龍涎作報酬驅使烏魔解決掉自己,等到一切平息,他再施施然出場,將所有都歸於“偶然”。
從阮梨進入禁地,誤入陣法跟眾人走散,再到“穆啟”走火入魔,誤殺阮梨,這一切都合情合理,誰也沒法懷疑到穆霄亭頭上,畢竟他可是失去了親生兒子。
阮梨垂著眼,聲音很低,透露出一絲荒唐的可笑,“真是好計謀。”
“他從來都善於謀略,”烏墨一點也驚訝阮梨會將這些疑點串聯起來,畢竟她知道與否根本不重要了,她走不出這裡,“你們修士自我標榜光明磊落,也不過是戴給外人看的面具罷了。”
說到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