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回到木葉,綱手也不全是看在旗木朔茂的面子和人情上。
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她的祖母——九尾人柱力漩渦水戶——已經把尾獸轉移給那個叫做玖辛奈的小女孩,如今靠龐大、頑強的查克拉挺著,不剩多少時間了。
回木葉之後,她先去探望祖母,兩人喝著熱茶聊了幾句。
見祖母情況還好,這才跟著一直等在門外的朔茂去醫院,給他那個小徒弟看診。
即便放眼忍界,宇智波奈落也是難得一見的天才。
可惜,血脈不僅賜予他力量,也帶來難以破解的詛咒,一點點啃噬著年幼的身體,直到生命消逝也不會停止。
這是她治療的第一個身患血繼病的宇智波,或許,也是最後一個。
綱手看向似乎喃喃自語的朔茂,直覺他應該是隱藏了什麼,否則不可能露出那種表情。
很快,她的疑問就得到了解答。
連旗木朔茂這樣心思單純的人都不放過,那些老傢伙真是沒救了。
木葉,木葉啊……
根系越扎越深,枝葉卻越來越稀疏凋敝。
如果到了某一天,這棵大樹再也長不出新葉,那就是它轟然倒塌的時刻。
……
不怪旗木朔茂無論如何都要救人,那個叫奈落的宇智波小鬼,懂事到讓人心裡泛酸。
三勾玉的瞳力對孩童來說已然十分沉重,每當開啟寫輪眼,經脈都會因無法負荷這份力量而損傷,自然是很疼的。
可奈落只說。
有一點點。
對不起。
即使知道自己的病治不好,臉上依舊帶著靦腆溫和的笑意。
為什麼不去怨恨這個世界?
活了半輩子的綱手見過太多太多,忍界從來不缺懷揣各種痛苦而憎恨一切的人。
奈落這樣年幼,還開了寫輪眼,按理來說很容易走向極端。
但是他沒有。
綱手坐在一邊靠著桌子,看圍成一圈的小孩兒打打鬧鬧。
他們臉上都笑盈盈的,如同古樹上綻放的顆顆嫩芽,被清晨陽光鑲上一層金邊。
再等等看吧,或許這棵大樹還有煥發新生的那天。
……
真的有那一天嗎?
綱手癱坐在地上,身體控制不住地發抖。
老朋友就在不遠處,可她連站起來的力氣也沒有,甚至不敢直視對方身上累累血跡。
直到奈落來到她面前跪倒在地,杜鵑啼血一般哀求,然後僅憑隻言片語就強行把她從恐慌中拉扯出來。
手術室裡各式各樣的儀器鳴叫著,聒噪得讓人心煩,明明是爭分奪秒的危急關頭,綱手卻還分心留意著門外動靜。
她能想象到奈落剛才脫力跌倒、又背起朔茂毫無動靜的身體往前挪動時,那份鋪天蓋地的絕望。
宇智波從來都是於極致的情緒中覺醒。
宇智波的力量,就是愛與恨的力量。
封印即將破碎的瞬間,影分身也奪門而出。
朔茂會活下來的,所以,奈落,你也要活著。
……
接受奈落成為弟子之後,綱手時常看著後者讀書時認真的神情,不自覺想起自己曾失去了很多人。
兩位祖父、父親、母親、斷、繩樹……就連祖母,也快……
明知這個小鬼沒多久可活卻還心軟的自己,再受一遭也是活該吧?
好在,看樣子這一天倒不至於很快到來。
綱手離開木葉的第一週,順利收到奈落來信,裡面詳細彙報了他的近況。
掌仙術和封印術又有進益,不愧是我的弟子。
她收好信封,又寫了一封回信寄出去,叮囑他封邪法印有許多要點,不可急於求成。
可是往後,她再也沒有收到過任何一封信件。
--該不會是被大蛇丸拐走了吧?
綱手寧肯去猜是大蛇丸搞的鬼,也不願意設想某種結果。
原本為了避嫌和減少麻煩,綱手從來不和宇智波聯絡,但這次她左想右想,還是給對方傳了一條訊息確認情況。
然後她去賭場隨便找了張桌子坐下,把手頭上的錢全都押進去,等著自己輸個精光。
可,她贏了。
滿桌閃著光的籌碼都被堆在一起,成了座銀錢鑄成的小山。
……
他們真是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