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雪停了下來,沈濟招了招手,叫來了餘公公,命他帶領顧深離去。
離開皇宮的路上,兩人經過一處無人的偏院時,餘公公忽然說道:“顧大人,上次一別已有月餘未見,不如我們賞雪共飲一杯。”
顧深明白,餘公公有話要對自己說。於是點了點頭,跟著餘公公在皇宮中的樓臺中穿行,來到了一處僻靜的小小院落中,看來這裡就是餘公公這位深得皇帝信任的內侍司太監在皇宮中的居所了。
院中有一個很年輕的小太監,拿著一把比他身高還要高的掃把在掃地,一旁的屋簷下,有一箇中年宮女,正在浣洗一盆衣物,見到餘公公進來,兩人都放下了手中的事情,上前來問好,顧深聽到那個小太監竟然稱呼餘公公叫做爹。
餘公公讓宮女和小太監離開,他領著顧深進入了房間之中,兩人坐下之後,餘公公笑道:“顧大人見笑,剛剛那是我的義子。”
顧深頓時明白了餘公公的意思了,看來那個中年宮女,是餘公公在宮中的“對食”,而那名小太監,是餘公公在宮中收養的義子,三個人在重重宮闈之下,組成了一個小小的家庭。這種事情在宮廷中並不少見,不少帝王甚至默許這種事情的發生。
而且餘公公願意讓顧深看到自己的對食和義子,也許有更深層次的含義在其中,這是對顧深一種隱晦的示好,因為就算很多帝王默許這種事情,但是在當前的道德層面,仍然是不被接受的,餘公公看來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與顧深商量。
關好了門窗,餘公公熱上了一壺茶,才慢慢說道:“今天聖上是不是跟你講了山中之事。”
顧深點點頭,默不作聲,聽餘公公接著說。
“咱家接下來說的話,顧大人走出這個門,就當沒有聽見過。”
顧深精神一震,說道:“如有違反,天打雷劈。”
“你可知聖上為何特意叫你留下跟你說這件事情?”
顧深搖頭,餘公公說道:“因為立嗣之事,涉及山中。”
顧深回想起剛剛在花園中,與沈濟的對話,實在想不起來沈濟什麼時候說了立嗣的事情。
餘公公嘴角露出一絲微笑:“四皇子沈琨為當今皇后所出,姜氏目前如日中天,權傾朝野,顧大人是不是以為二皇子沈璀沒有勝算?”
老實說,顧深心中還真有這種想法,二皇子雖然是前任皇后所生,不過前任皇后薛氏病亡多年,而且薛家雖為世家,但是與當前的姜家完全無法相提並論,就算二皇子沈璀再優秀,沒有強力的外戚撐腰壯勢,怎麼與現任皇后的親子沈琨競爭?
餘公公低聲道:“二皇子的表親薛氏,是山中的大世家,甚至,就在咱們呂都城,就有一位薛氏的山中高人做鎮守。”
原來如此!
顧深一下子想明白了很多事情,他一直覺得立嗣一事由宰相姜啟德提出來,總透著一股不對勁,因為表面上看,姜家出於優勢,而且二皇子尚且年幼,根本就沒有展露出什麼過人的能力,為何要急著在沈濟還年輕力強的時候,冒著觸怒皇帝的風險,上書請求立嗣。
原來他們是怕,夜長夢多,沈濟如果年邁,山中的大族薛氏會裹挾山中的力量,將他們姜氏的權力給壓制下去,所以才要在皇帝和他們姜家還能掌控朝堂的時候,一錘定音。
顧深心裡忽然冒出一個想法:皇帝沈濟肯定明白其中的緣由,那他自己是什麼想法呢?他跟自己說起山中之事的意圖在何處,顧深總覺得沈濟在暗示他什麼,但是他解讀不出來。
餘公公見顧深久久不語,微微俯身,圖窮匕見:“老夫也不廢話,二皇子年輕有為,勇武公正,是開拓進取之君,加上山中大族的鼎力支援,在立嗣之爭中其實勝算很大,顧大人是否有意,與二皇子接觸一下?”
餘公公很快又補充了一句:“已經有好幾位大臣想要拜訪二皇子,不過二皇子還沒有與其中任何一個人見面,如果是我引薦,顧大人應當能與二皇子第一個見面。”
顧深在心中笑了一聲,不太相信餘公公的這番話,自己一個御史臺大夫,在尋常百姓中算是很大的官了,但是在立嗣奪嫡之爭中,根本算不得什麼大角色。
“我還沒有想好……”顧深吞吞吐吐地說道,“兩位皇子都是德才兼備,實在難以抉擇……”
餘公公坐直了身體,收斂了臉上的表情,淡淡說道:“倒也不急,顧大人可以回去好好想想,若是想好了,可以再來找我,憑著咱倆在宿陽的交情,絕對會為你在二皇子面前爭個面子。”
顧深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