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深走在江南王府的畫廊中,身後跟著的,並非李馥嵐,而是紅豆,今天不知李馥嵐有何要事,一大早就帶著青雪離家外出,顧深心裡一直裝著那件涉及到翰林院使曹東風的案子,之前從鬱念湘口中聽到過鎮威將軍曹金風的名字,他想要了解更多的情況,這種念頭在今天早上變得愈發強烈,他沒有找到李馥嵐,也帶著紅豆來江南王府拜訪。
這樣並不合禮儀,不過顧深也想不了那麼多,曹東風的名字,姜俊才的含糊其詞,讓他越發懷疑這個曹東風,很可能就是曹金風的兄弟,他想要從鬱念湘這裡得到肯定的資訊,這個女人比他想象的還要知道得更多。
引路的丫鬟先帶顧深見了江南王李鎮,這位曾經的皇帝,幽居敵國之後,似乎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一點樂趣,他每天讀完書之後,最大的愛好就是拿著釣竿在府內的湖中垂釣,顧深見到他的時候,他的身旁還擺著一根溼漉漉的釣竿,用上好的淚竹製成,呈現一種高貴神秘的深紫色,而且看來他一大早的收穫相當不錯,身上有一股掩飾不住的魚腥味。
顧深在李鎮面前從來不講客套,直截了當地問道:“興國夫人在哪裡?”
李鎮侷促地抓了抓膝上的衣物,說道:“她這兩日身體不適,在房中休息。”
顧深忍不住笑了笑,難怪大清早的,李鎮在不可能完成一天功課的情況下,膽敢翹學釣魚。
“感染了風寒?呂都的深秋,天氣最是多變,興國夫人應當多注意身體才是。“顧深語氣中毫不客氣地帶著教訓,”江南王也當多關心長輩,不應玩物喪志……“
李鎮一直飄忽的眼光偷摸看了一眼顧深,帶著深深的懼意,害怕這尊殺神一言不合就要代替母親和長姐,對自己施行家法。
顧深說到後來,笑了一聲:“不過學業沉重,江南王也無功名科考的壓力,垂綸之道也有修身養性的功效,你去吧,叫個丫鬟過來帶路,我去探望一下興國夫人。”
李鎮聽聞顧深竟然這麼輕鬆就放過了自己,還開口允許自己繼續垂釣,也是喜出望外,根本沒有細想,美滋滋地叫來一個內院侍候鬱念湘的丫鬟,讓她領著顧深和紅豆去探望鬱念湘,自己則一溜煙地帶著小廝繼續去湖岸邊蹲守魚獲。
顧深跟著這名丫鬟在重重回廊和樓閣中穿行時,才意識到,鬱念湘養病之處應該是她非常私密的場所,一路上過來,見不到一個男性,都是容顏秀麗的女侍,這些女侍,有些是從南鄭皇宮中帶來,有些則是封策時大景皇室賞賜。
顧深一個男子進入內院探望,實際上比他此行獨身上門拜訪更加不合禮儀,不過他在南鄭眾人中,如同魔神殺星,加上隨口就打發了王府名義上的主人李鎮,根本就沒有人提出反對的意見,這才讓顧深一路長驅直入,進入江南王府的最深處,鬱念湘的寡居之地。
這是一處極其安靜的庭院,當前一汪碧綠的潭水,岸旁樹影婆娑,水面上飄落著一層火紅的楓葉,極為漂亮,庭院到處都有整修翻新過的痕跡,褪去了大景朝建築風格中粗獷沉重的部分,反而顯得精緻簡約,更有南鄭國的風韻。
庭前是一個大片青石鋪成的露臺,上面用白色輕紗搭了一個親水的亭子,鬱念湘得了親近內侍的稟報,匆忙梳妝起身,在這裡等候顧深。
見到顧深的第一面,鬱念湘就帶著責備的語氣對顧深道:“你我雖然輩分有差,但直訪內室,也有違禮儀,要是有多嘴的人把話傳出去,會傳得很難聽,怎麼不帶馥嵐一起來見我?”
顧深虛心領教,解釋道:”她一大早就帶著青雪離家,久等未歸,加上我有一樣很重的事情想要問你,所以就徑直上門來了,聽說你身體有恙,也沒有多想……“
鬱念湘臉上閃過一絲尷尬,“什麼身體有恙……江南王這孩子不懂瞎說,只是每個女子都有那麼幾天,因為天氣驟變,反應有些大了……”
顧深沒想到還是這麼回事,這還真有點尷尬啊,他慌亂間沒話找話,多嘴了一句:“天氣轉涼,興國夫人應該穿厚一點……”
話一出口顧深就意識到不對,鬱念湘來到呂都,雖然盡力融入呂都風物,不過在家時衣著方面仍然愛穿南鄭的絲織,南鄭的天氣可比大景暖和多了,所以鄭絲多以輕薄為貴,更有一種蟬翼織,輕薄如同透明,曾經深得鬱念湘喜愛,到了大景仍會在內院穿著,今天急急忙忙,沒來得及換裡面的內搭褙子,雖然外面罩了一件秋衣,但是脖子下仍然露出一段羊脂玉般的雪白鎖骨,更要命的是,黑色的蟬翼織太過輕薄,能夠讓顧深看到她最裡面的鉤肩上的蓮花織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