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深走進永潭縣城的時候,千里之外的李馥嵐正穿過呂都的城門,騎馬踏上城外的平野,朝西邊穹離山方向不緊不慢地前行。雖然時間已近黃昏,但是這條官道上行人仍然很多,因為不遠處的穹離山是呂都很多達官貴人消遣遊玩的去處,山裡夏季涼爽宜人,冬季雪景如畫,就連大景的皇帝陛下沈濟,也在穹離山裡修建了一座奢華的行宮。
官道一直延伸到穹離山的山腳下,隱沒進密林中,太陽已經落到山頂,昏黃的光線灑滿了整片原野,遠處的呂都虎踞龍盤,被夕陽鍍上了一層絢爛的金色。
李馥嵐在山腳下的官道旁駐馬,老劉正等候在這裡,他帶著李馥嵐穿過山腳下的小集鎮,來到一座依山勢而建的院落中。
院子裡有一個很大的池塘,中間架著一條曲橋,一個身著錦衣的老人正在給池中的錦鯉餵食,看到李馥嵐和老劉進來,他漫步走了上來,拱了拱手,淡然道:“琅環郡主名不虛傳,的確是天下一等一的美人,難怪顧將軍英雄年少,也對你痴迷傾心。”
“閻大人過獎了。”
“不必口稱大人,”老人帶著李馥嵐走上曲橋,老劉自覺地停步在原地。二人走到池中央一座四面透風的精緻亭子,在亭中石桌上坐下,老人接著道:“老夫已經離開皇宮三十年,混跡江湖,雖然靠著些舊日宮中的人脈,不過也只是苟且偷生,勉求飯飽罷了。”
李馥嵐道:“我雖並非江湖人士,但也聽說過閻王爺的大名,在您這裡,能夠打聽到不僅僅是大景朝的各國秘辛。”
老人撫摸著光潔無須的下巴,輕笑道:“郡主客氣,老夫無非仗著一個朋友多,加上活得久而已,雖然你親自大駕光臨,但老夫還是要勸郡主一句,有些秘密,不知道比知道要好一些。”
李馥嵐微微歪了歪頭,問道:“這句話是對我這次打聽的事情說的嗎?”
老人搖頭:“這次的事情算不上什麼驚天的秘密,只是老夫略有薄名,我這別院,也有不少人盯著,不管郡主來我這裡所為何事,都會被人解讀出意料之外的目的與意義。”
老人抬起眼皮,清亮的目光盯住李馥嵐,低沉了聲音:“特別是郡主的身份如此敏感的情況下。”
李馥嵐面不改色,平靜地點了點頭:“我來之前已經想過這個後果。”
老人從袖籠中拿出一本薄冊,遞給了李馥嵐:“在此閱讀,閱後即焚。”
薄冊上密密麻麻地寫滿了蠅頭小字,內容正是顧府丫鬟採雲的身世,開篇第一段就讓李馥嵐目光一凝。
“陳絮荷,故西夜國宗室,封妙善公主,西夜國破,編籍入奴,教坊司策名採雲……”
這個看上去並不起眼的採雲,竟然是十幾年前被大景滅國的西夜國宗室,而且封了公主,說明她還是西夜皇室陳氏嫡女。
薄冊上事無鉅細地寫滿了陳絮荷的身世,甚至連她進入顧府之後的事蹟也有記載,表面上看,她只是一個顛沛流離的亡國公主,在她尚不通人事的時候,就已經失去了錦衣玉食的生活,成為了大景皇宮教坊司的一名宮女,但是這上面的內容無法解釋,她的好身手來自何處。
李馥嵐看完一遍,將每一個字都記在腦中,她對自己的記憶力非常有信心,所以當下就將薄冊在旁邊的火盆中燒成灰飛。
老人看著李馥嵐燒掉薄冊,接著說道:“有些資訊是不會記載在這上面的,如果郡主並非曾經的皇室公主,老夫也不會主動提及。”
“我明白你的意思,”李馥嵐點了點頭,“採雲是山中的人?流落山外,看來她是落山人了?”
“黃天道落山人。”老人說完後,補充道,“至於誰是她的引道人,涉及山中,老夫的訊息並不那麼靈光。”
李馥嵐站起身來,朝老人行了一禮告辭。
走在返回呂都城的路上,老劉問道:“夫人,問到線索了嗎?”
“沒多少價值……”李馥嵐眯起眼睛,看了一眼迎接黑夜的晚霞,“常沱大人是不是快到呂都了?”
“就在這兩天,快的話,明天也許能到。”老劉嘆息了一聲,露出憂慮之色,“聽說常大人情況很不妙,不知道顧大人怎麼樣,宿陽那邊也一直沒有訊息過來。”
李馥嵐吩咐道:“劉管家,麻煩你張羅準備一份禮物,等常大人回府,我也應該上門探望才對。”
……
走在永潭縣城最寬闊的街道上,雖然已是夜晚,但是永潭縣並無宵禁,街道上行人如織,兩側的商鋪和攤販也在熱火朝天地做著生意,看這情形,比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