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州府城，監牢之中，到處散發著腐朽和鮮血的腥味，顧深坐在一條椅子上，正在喝著一壺烈酒，武康裕坐在他旁邊，他們兩人的前方，一個渾身浴血，幾乎快要看不出人形的劉望正被掛在架子上，旁邊一個身形精瘦的男子正在磨刀石上磨著一把雪亮的小刀。

昏暗的房間中，只有劉望的喘息，和男子磨刀的聲音，壓抑到空氣幾乎都要凝固了。

武康裕面前擺著一沓紙，上面密密麻麻地記錄著劉望的供詞，顧深沒有去看，而是眯上了眼睛。

磨刀男子停下了手上的動作，臉上帶著諂媚的笑意：“顧將軍，武先生，還繼續審嗎？”

武康裕看了一眼顧深，試探著說道：“將軍，這小子看來是把能說的都說了。”

顧深站了起來，走到劉望身前，低聲問道：“除了你之外，你還知道其他人也在參與這件事情嗎？”

劉望雙目無神，口中喃喃自語：“殺了我……讓我死……”

磨刀的男人笑眯眯地站了起來，雪亮的刀鋒在劉望的身上比劃，他的面板已經沒有一寸完好的地方了，不過男人仍然胸有成竹地對顧深道：“將軍，小的還有不少手段沒使出來，只要他心裡還藏著事兒，絕對能讓他竹筒倒豆子。”

顧深抬了抬手，慢慢道：“先讓他歇會兒，吃點兒好的，晚上繼續。”

男人暗自朝顧深豎起大拇指，審訊這事兒，講究一個循序漸進，勞逸結合，一直高強度地刑訊，很多事兒是挖不出來的，只會讓審訊物件一心求死。但是讓審訊物件吃足了苦頭之後，再給點甜頭，讓他感受一下這世間的好處，下一回再上手段，能夠輕鬆挖出不少事兒來。

顧深和武康裕走出大牢，頓時有種重見天日的感覺，那個磨刀的男人，雖然對二人畢恭畢敬，但是饒是顧深在戰場上屍山血海地走過來，見識此人的手段，也不由得脊背冒出寒氣來。

這人被涼州城的人稱作二狗，在涼州出生長大，最開始是在太守府的伙房做事，靠著一手屠宰解剖的手藝，被人視作庖丁在世，後面被太守府的獄卒看上，傳授了一手刑訊手段，很快就青出於藍，在這個領域成為宗師級別的人物，當時顧深並沒有找湯正陽要刑訊審問方面的人才，而是問的杜裕，想著軍中或許會有，結果杜裕直接推薦了此人，他的理由是當時被關入大牢中，日日夜夜都在恐懼這個叫二狗的人，他深知在二狗的手下，就算是天王老子死了，自己也得認下來。

好在湯正陽這廝雖然昏庸，膽子卻是不大，加上秦鴻信和魯呈威反應迅速，才沒有讓杜裕的噩夢成真。

太守府中一片忙碌的景象，第一批從宗州運來的糧草正好抵達，與之而來是，是一封來自呂都的加急邸報，上面寫著顧深親啟。

顧深開啟一看，這封邸報的發出日期早於自己前幾日發出的捷報，信中說到正在進行的和談相當不順利，北遼的態度非常強硬，表現出對渭河以北的土地勢在必得的態度，皇帝沈濟和泰王、大將軍等人商議過後，指示顧深對北遼大軍施壓，為和談增加籌碼。

顧深算算日子，自己發出去的捷報如果順利的話，再過幾日應該就到了呂都，應該能夠給陷入僵局的和談帶來一點新的變化。

吳老道領著一個身形佝僂的老頭和一箇中年女子進了房，低聲提醒道：“將軍，這二位是涼州城中最好的牙人，在涼州都幹了超過三十年了。”

牙人，就是這個時代的中介，提供資訊，說和交易之人，不過他們參與的交易並非那麼光明正大，幾乎所有的牙人都遊走在灰暗地帶，特別是在涼州這樣的邊境戰亂城市，這些牙人基本上手上都染著邊民的血液。

老頭名叫李二福，明面上的身份是當鋪誠信居的掌櫃，女子則是他的競爭對手，名叫梅月，同時還經營著涼州城中最大的妓院——梅館。

二人在涼州一帶的下九流中稱得上一號人物，不過在顧深面前姿態放得很低，畢竟顧深是官府的人，而且看上去地位還不低，他們雖然在涼州城中很有名，但是從來都沒有被邀請來過太守府。

顧深的臉色很平和，甚至還帶著一點微笑，從袖中拿出一張畫像，反扣在桌子上，沒有讓二人看見，先問道：“我聽說二位在涼州經營了幾十年，當年的西夜國和西楚國兩國亡國之時，有很多世家貴族的人，並沒有被官府收監，反而是被你們這些牙販子給處理掉了……”

兩人頓時一驚，臉上忍不住露出驚慌之色，以為顧深是要藉著這個由頭朝二人發難。

顧深沒等他們開口，快速地接著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