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洪比上次在雲州城外相遇時,似乎又衰老了很多,不過眼神中仍然精光閃爍,身著重甲,執掌重兵的情況下,自有一股威嚴的風度。顧深向他宣讀了皇帝沈濟和泰王沈匯署名的軍令,還有一封來自久陽侯邢寬的親筆書信之後,朱洪將這一支來自久陽侯的南征軍交給了顧深,並將軍名改為鎮北軍,豎起了“顧”字的主將大旗。
雖然夜已經深了,帳外寒風呼嘯,不過顧深還是和朱洪在主將營帳中,研究起了北地的地圖。朱洪指著地圖上,他剛剛放上去的一面小旗,“這是目前鎮北軍的駐地,我們所在之處……”他粗壯的手指在地圖上平易,在一個小點上停留下來,接著說道:“這裡是平渭縣城,目前被遼賊佔據,城內估計有七到八萬守軍,同時還有十萬左右大軍在原野上掃蕩騷擾各縣城,守軍主將叫做米勇傑,機動遊軍主將是此次北遼南侵主將,北遼賢親王元博。”
顧深點了點頭,看來之前在路上堵截他,差點將他封死在六泉山中的那一支北遼大軍,應該就是賢親王元博領兵的機動遊軍。
朱洪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說道:“這一回,朝廷和皇帝看來沒有讓我們在涼州與北遼大軍決一死戰的意思?”
“沒錯,”顧深說道,“北遼的使團現在應該已經到了呂都城,馬上就要展開談判,咱們大景現在絕大部分精力都在經營剛剛吃下的南鄭,還要防備著風海國,皇帝和朝堂的視野都在南面,北面土地貧瘠,氣候苦寒,吃下來屬實雞肋,若是真要畢其功於一役,將雲州、宿陽等地重兵調來北上,直取北遼王庭也並非痴人說夢。”
朱洪看著顧深,問道:“那顧將軍是怎麼個章程?”
顧深出發之前,與沈濟、沈匯、楊雲、邢寬等人有過討論,大夥的意見,都是圍而不攻。圍的自然是平渭縣城,將這城中七八萬守軍關在城內,圍點打援,等城外元博的大軍過來救援之時,再伺機決定與元博開戰,當然也要控制開戰的烈度,底線是絕對不能潰敗,否則,在呂都城中的和談就將落入下風,失去主動權。
不過顧深想得更深一些,特別是與邢寬私底下勾連之後,想到這裡,顧深揮退了營帳中的隨侍兵,低聲問朱洪道:“久陽侯是否對朱老將軍有所交待?”
朱洪捋了捋鬍鬚,眼中精光閃爍,把厚厚的手掌放在桌子上,盯著顧深問道:“看來,顧將軍已經決定和侯爺共襄大事了?”
顧深心底瞭然,看來朱洪果然是邢寬心腹中的心腹,造反這種事情果然把這位老將給拉了進來,顧深點了點頭,“在呂都城中,我與久陽侯見面頗為不便,想來老將軍在出發之前,侯爺已經說起過要將我拉入彀中。”
朱洪分兵北上一事,發生在邢寬與顧深攤牌之前,一路上,朱洪應當再也沒有機會與邢寬見面,造反這種事情,透過密信來溝通更是不太可能,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大景皇帝沈濟,又是一個極為多疑的人,而且特別不信任武將。
朱洪輕輕嘆了一口氣,“這件事情著實不易……侯爺也只是對我說,見機行事罷了,現在也不是暴露野心的好機會。”
“我有個想法,”顧深斟酌著說道,“老將軍姑且一聽,事情做不做,也可以商量。”
朱洪點頭,示意顧深但說無妨。
“宗州府城和涼州府城中,一共還有大約十萬兵馬,我此次前來,領的軍令中,有便宜行事,調動宗、涼兩地兵馬的軍權,我想趁此機會,整個這兩路兵馬,將這十萬人握在手中。”
朱洪好一會兒沒說話,然後才慢慢道:“動作很大,瞞不過呂都……”
“所以我們需要一個藉口,”顧深把視線放回地圖上,盯著六泉山一帶,“若只是圍城,我們自然沒有理由呼叫二府城兵馬,不過若是與元博在原野開戰……”
“風險很大,”朱洪心中頗為意動,心裡暗道這個顧深膽子胃口都不小,“不過收益也很大……”
顧深篤定地說道:“現在正好有個好理由,我在從臨洛縣城來此的路上,遭遇了元博所率大軍的圍追堵截,雖然險象環生,但也算僥倖逃生,還大概掌握了元博大軍的位置。”
朱洪沉吟道:“顧將軍是鎮北軍主帥……”
“好,”顧深沉聲道,“那我的第一道軍令,大軍明日清晨開拔,沿渭河往西,至六泉山北,同時,還要請一封調兵令,送往宗州、涼州府城,命二城守軍出兵,涼州守軍立即開拔,與我軍在六泉山北匯合,宗州府兵前往六泉山西部待命,兵貴神速,兩封調兵令即刻差人送出!”
宗州府城,太守府上,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