控制著涼州城的府兵目前由原先的副統領秦鴻信所節制,在秦鴻信魯呈威等人控制了府城之後,第一時間就把杜裕從監牢中放了出來,但是杜裕以自己仍為戴罪之身為由,拒絕重掌帥印,將兵權交給了副統領秦鴻信,自己仍然住在監牢中,而秦鴻信魯呈威等人之前已經將太守湯正陽軟禁,將太守府圍得鐵桶一般,還將湯正陽的妾弟萬修給砍了腦袋,雙方已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魯呈威和秦鴻信一商議,這種情況只能由朝廷來決斷是非黑白,正好目前名義上節制北地三州軍權的是呂都來的顧深,魯呈威甚至之前還與之有過交集,涼州眾將便決定派出魯呈威星夜兼程,快馬加鞭趕往顧深處,請他過來處理涼州城中的亂局。
大軍行進至涼州城外時已是深夜,不過天空掛著一輪明晃晃的月亮,加上雪地反射的光芒,視線極好,涼州城頭的守軍乍一看還以為是勇親王元翰所率領的北遼親衛軍,頓時鳴金升煙示警,城頭上頓時密密麻麻地冒出無數人頭和弓影。
北遼勇親王元翰雖然不善謀略,但是在戰場上勇猛不輸北遼勇士安閔,麾下的北遼皇庭親衛軍又是獨步天下的驍騎,開戰以來,雖然並未直接硬攻涼州城池,只是在附近劫掠,但是仍然給涼州軍民心中帶來了極大的壓力,加上涼州城中生變,文武反目,精神緊張到了極點。
魯呈威揮鞭快馬前出,從懷裡掏出一支響箭射向城頭,不多時,城頭上方一高大將領大聲與魯呈威對過口令,城門才緩緩開啟,讓顧深領兵入城。
涼州府城比宗州府城要更為狹窄一些,因為涼州西接雪頂山,東連六泉餘脈,是南北的隘口,軍事必爭之地,在此鎮兵也是易守難攻,因此城中商業並不繁華,更不用說值此戰火紛飛的時節了。
副統領秦鴻信早已等在城中,這是一個瘦高的中年男子,身著一套輕甲,屹立在馬背上如同一支筆直的標槍,見到顧深的第一時間,他就翻身下馬,雙膝跪地,大聲道:“罪將秦鴻信,請大將軍賜死!”
顧深受封鎮北將軍,名號中帶“鎮”、“平”,“威”等名號的,基本上都是都督多州軍事的大將,雖然朝中有名義上都督節制全國軍隊的職位,也就是那個老滑頭大將軍楊雲,不過楊雲雖在軍中威望極高,實際上卻並無軍隊在手,所以顧深此時此刻,也當得起一聲“大將軍”的稱號了。
顧深面不改色,並未伸手去扶秦鴻信,這人在涼州所作所為,看上去膽大妄為,魯莽無謀,細思起來,卻是步步算計,從見到顧深的第一面就開演。
顧深雖然與魯呈威有舊,當時也是魯呈威有求於顧深,更遑論軍國大事,不能輕信一方之言。
“秦將軍先起來,你是否有罪,該不該領死,我大景自有國律軍法。現在先派人,將府兵統領杜裕給我帶出來,我在太守府等你。”
秦鴻信張嘴還未說話,顧深身旁的魯呈威就低聲提醒道:“顧將軍,太守府現在不好進,湯正陽手下也有一幫私兵,武力甚強……”
顧深沒有搭理,抬起手,拔出腰上一柄新打的腰刀,大聲喝道:“陳田聽令!接管涼州城防!聶輝出列,領兵與我衝鋒,目標太守府,如有阻擋,格殺勿論!”
聶輝麾下的戰士,可都是這一支大景軍的精華,隨著刑寬南征北戰,歷經戰火無數,死傷無算,這支軍隊集結起來,在涼州城中的街道上策馬衝鋒起來,那氣勢彷彿攜帶著屍山血海一般,令人膽寒。
太守府的守兵根本就沒怎麼抵抗,之前他們能夠負隅頑抗,將涼州城中的守兵阻擋在外面,那完全是因為秦鴻信等人不想完全與朝廷撕破臉皮,不然即便太守府佔地寬廣,怎能與一城的守兵相比?
顧深領兵撞破太守府房門,長驅直入,在太守府中見到了涼州太守湯正陽。
此人面相周正,氣度穩重,倒是與顧深想象中相去頗大,不過臉色蒼白,兩股戰戰地立在顧深面前,呆若木雞,連招呼行禮的禮節都忘記了。
顧深沒有下馬,表情古井無波,聲音平靜冷淡:“太守大人,本將顧深,奉皇帝與泰王諭,執鎮北將軍令,都督涼、宗、宣三地兵事,你可知曉?“
湯正陽連忙點頭,腦門上冒出細密的汗珠,在漫天落下的雪花中,從頭涼到腳底。
“現徵辟涼州太守府,作為鎮北軍府衙,你可有異議?”
“沒……沒有!”湯正陽連忙側開身體,把通往太守府衙門的通道給讓了出來,顧深抬眼一望,高大威武的衙門大堂中,點著密集的燭火,卻沒有照亮照壁上的“明鏡高懸”四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