飲刷馬匹為一身的店鋪條件很簡陋,價錢當然也遠比城裡低廉,所以一天到晚都有不絕的生意上門,店裡的夥計全是村裡的男丁,店老闆也是村裡出來的長輩,對這些子侄極為大方,所以店裡每一個人幹起活來都盡心盡力,從不偷奸耍滑。
秦塞一行騎著快馬的四人到達西三十里鋪大車店的時候不是飯點,店裡的生意仍然好的不得了,七間房打通的大飯堂幾乎座無虛席,四人勉強在角落裡找了一張空閒的矮桌。
秦塞點了一壺茶,不著痕跡的給夥計手心塞了一粒約莫二兩左右的小銀塊,那小二嫻熟的把手一翻,銀塊順勢滑入袖筒消失不見,店小二臉上的笑意立時更加真切,熱情笑道:
“幾位爺,小的世代居住在這三十里鋪,最近半月都沒離開過店裡,您有啥想知道的儘管問,小的保證有啥說啥。”
顯然對不吱聲塞銀子的事情已十分熟稔。
早在幾人找到空桌坐下時,邵俠就不聲不響的消失了。
這位如今已穿上嶄新棉衣的瘦高青年若無其事的晃著肩膀來到後院,這裡是來往客商住宿和修整的地方,不管進城還是出城,凡是有牲口的一般會先帶到這兒來。
進了後院,邵俠頭上已戴上了一頂不知道從哪順來的破貂帽,蓋住了半張臉,身上不知何時也罩了一個露出陳舊棉花的破襖子,慢騰騰的在這散發著淡淡臭氣的院子中遛彎兒,嘴裡哼著不知名的小調,和剛剛吃下幾個饅頭喝了熱湯溜圈消食的車伕一般不二。
地面上全是車轍、牲口尿漬和鏟走牲口糞便後留下的小坑,按地面泥土的顏色變化判斷車轍產生的大概時間,對邵俠來講幾乎一目便可瞭然。
他蹲下身,用手指輕觸那些看起來顏色淺淡痕跡卻極深的車轍底部的泥土,被壓的很實,用左手無名指連續劃過數個車輪碾過留下的稜角極為分明的痕跡,這位以盜功見長的青年已做到了心中有數,這些車的數量與訊息中的完全一致,每輛車的總重量約在一千六百斤到兩千斤,除去車輛自過載貨重量約在一千四到一千五百斤左右。
無名指觸車轍判斷車輛重量是他的獨門絕技,至今未聞何處有分號,邵俠暗自點頭,基本確定昨日戌時三刻的四十九輛大車集合於此的訊息準確無誤,走過前排房的牆根時,順手將破貂帽和破洞裡露出舊棉花的襖子重新蓋在了一個打盹兒車伕的臉上和身上,這車伕仍是鼾聲如雷,對帽子和襖子的去而復返全然未知。
一步三晃的走到飯堂,滿臉惺忪像是剛睡醒的邵俠回到了秦塞幾人的矮桌,把後院的發現簡單和幾人說了一聲,秦塞也把剛打聽到的內容和他說了一邊。
昨日晚間,多數客商都剛睡下時,陸陸續續來了四五十輛馬車,這些馬車看起來裝的東西都不十分多,車輪全都是新的,只是在店裡做了簡短的停留,完成集合後,僅裝了一些吃食就一起走了。另外那收下秦塞二兩銀子鉅款的夥計告訴他們,這些馬車雖然看起來裝的東西不多,但馬兒拉起來都很吃力,顯然車上的東西分量不輕。
出了大車店,邵俠上馬前再次蹲下身,伸出左手輕觸地面上的幾個已被過往車輛壓的幾乎消失的痕跡,對秦塞幾人點點頭道:
“和夥計說的一致,往西走了。”
一行四人策馬西行,走走停停,每碰到岔路口,邵俠就會蹲下身,定睛看一會兒路面後用左手輕輕的觸控,然後確定行進方向。
當幾人都略感飢餓時,天色已經有些擦黑的意思,除了路口處,其他時間一直在最前面充當領頭羊角色的秦塞揮手示意幾人停下,眯著眼睛向天空看去。
其他三人隨他一同向天上看,除了幾朵略顯灰暗的雲朵之外什麼都沒有看到,而在秦塞的眼中,分明在千餘丈高空外有一隻雕兒在盤旋,他從馬鞍下抽出一塊厚實的牛皮墊在肩上,把拇指和食指相扣放入口中打了個呼哨,一道金色的影子閃電般從天空中射向他的肩膀,待潘玉醉等人看清楚時,一頭黒翅雕穩穩的站在秦塞肩頭。
秦塞從這隻落下後便變成渾身金黃的神駿飛禽粗壯的小腿上解下一根小拇指大小的蘆葦筒,開啟後抽出一卷薄如蟬翼的紙張,上面的話言簡意賅:
“未時正四十九輛大車入杏花林。注:杏花林,長安第一青樓。”
落款是長安分號,時間仲冬廿六。
太陽開始西下,陽光的餘暖仍能讓奔波的人們在這冬日裡感受到淡淡的幸福。
本是全年最冷的季節,僅是前些時間下了場談不上暴躁的雪後就全是好天兒,鄉下的農人對下一場大雪望眼欲穿,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