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如說,她的身體在此之前,早就已經被願力打熬成了純潔無垢的狀態,就算是洗經伐髓,也根本不能從本就澄澈的身體中洗出什麼雜質來。
相較而言,真正發生大變化的,反而是面前的神像。
望月千歲本來就知道,自己的存在和神像之間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而直到現在,望月千歲才真正的感受到了。
在她與神像之間曾經能清楚感應到的連結忽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刻的親歷感。
彷彿神像就是她……
不,不是彷彿。
望月千歲看著面前褪去風化皮殼,顯露出真容的神像,愈發篤定。
神像就是自己。
只不過是自己作為神的那部分。
所以,她沒有變得冷酷無情,仍然存在作為人的七情六慾,就是因為自己作為神的部分,和自己分離了嗎?
那麼神格也……
望月千歲感覺自己凝聚神格凝聚了個寂寞,她能清楚地感受到自己面前的金色神像中也有什麼東西在跳動著,那金色的,琉璃一般的光芒,那璀璨而熾熱的火彩,宛若流淌著半熔融態的熔岩。
原本矇昧而混沌的神像在此時此刻經過了願力的洗禮,獲得了神格之後簡直堪稱重獲新生!
灰白色的石頭表面經過蛻變,少女肌膚一般,如瓷如玉,每一寸的紋理彷彿都在閃耀著神性的光輝。
在神像的背後,一輪金色光輪徐徐展開,照的本殿之中纖毫畢現,像是用最純粹的陽光編織而成,隨著望月千歲的呼吸輕輕轉動。
望月千歲看著自己的另一幅神軀,晶瑩剔透的神格宛若另一個心臟,緩慢跳動著,掀起道道金色的漣漪,似要帶著她衝破這天地的束縛,無邊偉力集於一身,但卻始終隱而不發,彷彿潛龍在淵,待時而動。
“這就是……作為神的我嗎?”
望月千歲喃喃自語,她緊盯著面前相較於她顯得十分嬌小的神像,那微微閉合的雙眸中似乎藏著什麼她看不懂的東西。
而就在此刻,神龕之中的神像緩緩睜開雙眸……
那雙眼眸中金光璀璨,仿若藏著星河宇宙,洞察世間一切的智慧與力量在其中流轉。
周身環繞的金光驟然化作無數神秘的符文,在空中盤旋、交織,古老而神聖的誓言在望月千歲的心中迴盪,於是,她緩緩地起身走下了神龕。
這副身體彷彿生就如此一般運轉自如,雖然不像是人類的身體一樣有肌肉血管,骨頭筋膜,這副神軀並不依靠這些生物的存在來驅動,但舉手投足之間,仍舊十分自在。
神格跳動著將願力輸送往四肢百骸,但這神軀宛若不見底的深潭,不論多少願力都能吸納入其中。
走下神龕的望月千歲看也不看櫻木涼子和呆呆站在原地的自己一眼,直直的出了本殿。
香燭的煙氣順著風吹了過來,望月千歲原本只到本體腰間的神軀見風就長,又憑空生出了一套白衣緋袴,飾以金色紋路的巫女服……說是巫女服,但卻有著格外的神性。
須臾之間,神軀便已經化作了和本體無二的身高形貌。
原本微微閉合,看起來沒什麼精神的眼睛也徹底睜開,露出一雙冷漠而美麗的眼仁……
她看著吹過來的風,被風吹動的雲彩和樹梢,以及樹葉碰撞之間發出的沙沙聲,一雙眼眸宛如高懸蒼穹、亙古不化的寒星,冷冷俯瞰著世間永珍。
“千歲醬……”荒原凜好像忽然感受到了什麼,這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明明現在在神社中的身體已經很輕鬆了,但是剛剛,她忽然好像看到了一片黑色的花瓣從自己的頭頂飛了出來。
於是,她的靈魂深處頓時也傳來了奇怪的感覺。
有點像是舒服,但似乎又帶著鈍痛。
這種感覺過於奇怪,荒原凜自己搞不清楚,但身旁畢竟有望月千歲這麼一個大陰陽師在,自己搞不清楚的事情問她就是了。
但是……
她看到了什麼?
那是望月千歲,荒原凜無比篤定。
但那是一雙怎麼樣的眼睛?
冷漠,淡然,倨傲……而殘忍。
神的絕對冷漠和理性,往往帶來絕對的殘忍。
這雙眼睛中透出的寒意彷彿來自永無波瀾的寒潭,深植於地獄的最深處,淒冷無人的九幽之下。
帶著對塵世的喧囂與紛擾不屑一顧的態度。
荒原凜忽然恐懼到渾身顫抖,她踉蹌著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