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寶元年間,在應天府宋城縣的偏遠地區有個村子叫赤溝村。一個名為吳郎的男子,因為生的矮小黑瘦,且從事剃頭行當,以至於到現在還沒有娶妻生子,和父親相依為命。
每到村子裡的集日,村民們就能看到剃頭匠吳郎在自家的門面給人剃頭刮面、修理頭髮。為了能多接些活賺錢,吳郎一門心思地苦心鑽研手藝,手上的活也是一天比一天精湛。隨著生意的紅火,他在村裡面也有了些許名氣,慢慢站穩了腳跟。
這天早晨,吳郎剛剛給一個客人修完面,正在清理地面時,鄰居王二火急火燎地跑進吳郎的店面,喘著粗氣地對他說:“吳郎,你爹讓我叫你趕緊回家一趟,老人家還囑咐你帶上剃頭的傢伙事,說是有急事”吳郎聽罷,不敢有絲毫怠慢,連忙放下手中的掃帚,簡單收拾好一些東西后,便馬不停蹄地往家裡趕。
約有一盞茶的工夫,吳郎便回到了村裡。他遠遠望見了父親吳有慶站在自家門前等著他,身邊還有一個架著犢車僕人打扮的人,是個陌生面孔。吳有慶看著吳郎身後帶著的剃頭包袱,他頓時鬆了一口氣,但還是神情焦急地說道:“快去縣城城北的黃員外家,一定要快。”
吳郎聽罷,頓時傻了,隨即氣憤地問道:“爹,難不成那姓黃的又欺負到我們頭上來了?”
吳郎這麼說是有原因的,原來吳家和黃員外一家有著近二十年的仇恨:二十年前,吳有慶和黃員外一家一樣都住在縣城城北,算的上是同鄉。因為當地居民比較信奉風水,所以對房屋和墓地的選址格外看重。凡是家裡有個喬遷移居,又或是紅白喜事都要請當地的風水先生來看看,以免觸犯什麼忌諱。
有一天,黃員外不知聽了誰的話,認定只要佔有城北後山的土地,就可以保佑自家子孫後代榮華富貴,昌盛不衰。但恰巧城北後山的土地是吳有慶的祖宅,黃員外多次派人索要無果後,便惱羞成怒,吩咐打手在半夜裡一把火燒燬了吳有慶在城北後山的祖宅。吳有慶因幼時的吳郎半夜出恭,父子兩人僥倖躲過一劫,但吳有慶的妻子卻因此葬身火海。事後,死裡逃生的吳有慶悲痛萬分,前去衙門報官,希望縣令能夠嚴懲黃員外。豈料縣令早已被黃員外收買,非但沒有伸張正義,反而顛倒是非,汙衊吳有慶私佔黃員外的宅地,強行把吳有慶和幼時的吳郎趕出了城北。經此劫難的吳有慶自知鬥不過黃員外,便舉家搬到了偏遠的赤溝村,從此兩家相互仇視,老死不相往來。
吳有慶見兒子發愣,便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昨天黃員外的兒子黃天賜特意跑來我們這,見了我就使勁地作揖磕頭,要你給他父親黃員外剃陰頭,你現在就趕緊跟著他們家的僕人過去。”
吳郎暗自吃驚,所謂的剃陰頭就是給死人剃頭。本身剃頭匠這個行當就不光彩,且社會地位卑微,而剃陰頭更是剃頭匠的大忌,這對剃頭匠來說是十分不吉利的。況且這剃陰頭有很多的講究,不能觸犯忌諱或是壞了規矩,這非手藝高超之人不可。
吳郎沒辦法,只好聽父親的話,坐上黃員外家的下人的犢車,飛速地向城北趕去。到了門口,只聽黃員外家哀樂陣陣,哭聲一片。進院後,吳郎見黃員外家門口的僕人們皆身穿黑布長褂,腰間繫有白布,裡屋外屋擺滿了花圈,看來黃員外是真的死了。
黃員外的兒子黃天賜一見吳郎,撲通一聲,雙膝跪地,腦袋重重往地上一磕,沙啞地哭喊道:“吳郎師傅,我知道我們一家對你們吳家做了很多喪盡天良的事情,沒有臉面再見你們吳家人。但還是求你大人不記小人過,給我爹剃陰頭,讓他老人家舒舒服服地去吧。”
原來,黃員外在渡河時不慎落水,當時正值臘八,湖水冰冷刺骨,被救上來的黃員外因此落下了病根。在吃了很多副藥後依舊沒有好轉,最終在來年的正月嚥了氣。黃員外死後,黃天賜見父親披頭散髮,不忍父親就這麼難受地走了,便想找一位剃頭匠為自己的父親打理打理,這就是所謂的“剃陰頭”。但找了許久,剃頭匠們因為清楚黃員外生前的為人,都以別的藉口和理由推脫。此外,剃陰頭規矩繁多,稍微大意就可能會折損自己的氣運,而且還是給像黃員外這種飛來橫禍,死於非命之人剃陰頭更是棘手。正因如此,縱使黃天賜開出十倍的價錢,也沒人敢接這項活。眼看著就要過了頭七,人還沒有下葬,黃天賜更是急得團團轉。沒有辦法,黃天賜只得找到吳郎的父親吳有慶。吳有慶雖然十分仇視黃員外一家,但在最後還是心軟了,於是託鄰居王二將吳郎找來,這才有了之前發生的一幕。
吳郎理清事情的來龍去脈之後,內心也是糾結萬分。他深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