雞毛滿院子飛，八一的叫聲也從院子裡漸漸到了街道上，冷麵館裡吃飯的顧客都跑出來看熱鬧，還有路上閒逛的小朋友，他們在後面跟著起鬨。

一陣的雞飛狗跳之後，雞毛撣子犧牲了。

·······

八一哭得快要抽過去了。

前世加上今生，她也沒有捱過雞毛撣子的揍。

別說什麼雞毛撣子，所有的打娃神器，她只見過別人捱過，自己可從來沒有體驗過。

今天終於有了深入肌膚的體會。

真疼啊！！！

兩輩子加一起這算是擁有了一個完整的童年？

八一一邊哭著腦子裡還這樣想著，哭聲有了片刻的凝滯。

“你哭得那麼嚇人幹什麼？只捱了那麼一下，看你把我溜得上氣不接下氣兒。”蘭春林坐在客廳裡衝著靠在牆角的八一吼道。

“消消氣兒，老兄弟你消消氣兒。”三舅爺在一旁勸道。“八一那麼乖，就是惹了天大的禍，你說說不就行了，怎麼還開始動起武來了？也不嫌累得慌。再說了，真的一不小心把孩子打壞了，你不心疼我可心疼啊。”

“哎——你以為我想打她？她舅爺你說說看，我這不是好久沒看到她，就想回來看看。結果你猜怎麼地，我這一回來發現家裡的君子蘭缺了兩盆，還是最好的兩盆。我這一想啊準是這個見錢眼開的小東西給賣了，言語都不和我言語一聲，氣死我了。

我樓上樓下地找也不見人，不知道跑到哪裡去野去了。我的這個火騰騰往上竄，足足等了兩個小時，她才蹦蹦跳跳地回來了。可倒好一問君子蘭哪去了，她抬腿就跑，這追她把我給累的啊······”

蘭春林喝光了一杯水之後開始向三舅爺巴拉巴拉講了起來，他說話時聲音輕脆，語速非常快，一點都不像這麼大歲數的人。

“我，我都停下來和你道歉了，你還拿雞毛撣子抽我，要不是我拿胳膊擋著，就抽到我的臉上了，看把我胳膊抽的，起了這麼大一條檁子，這要是抽我臉上不得毀容啊？姥爺，你太狠了！”

八一好不容易停止了哭泣，也緊跟著開始控訴起來。

“我從小到大都沒有捱過一巴掌，結果呢······人家現在這麼大了，你滿大街攆著我打，我不活啦，沒臉見人啦，啊啊啊······”

海燕小姑一邊往八一的胳膊上抹紫藥水，一邊吃吃笑：“多大點兒事兒呀，就要死要活的，誰小時候沒捱過打呀，我小時候經常被你三舅爺攆得滿大街跑。”

“你小姑那時候三天兩頭地惹禍，氣的我呀，都想不要她了。”三舅爺斜眼看著海燕小姑說道。

“我跟你說啊，你三舅爺總是雷聲大雨點小，拎著個竹棍兒滿大街溜我，當時把我嚇得呀，恨不得長出翅膀飛走······現在想想他就是在嚇唬我，要是想打我的話，就你三舅爺那兩條叉子腿，兩步就抓到我了。”海燕小姑笑著對八一說，明顯是在揭三舅爺的短。

“你······”蘭春林一臉恨鐵不成鋼地看著三舅爺，“我算是知道蘭花女婿像誰了，也太慣著孩子了。我在家裡打孩子，全都給我規規矩矩地站好，誰敢跑，敢跑打折他的腿······”

“蘭叔，你打折了幾條腿？”海燕小姑問。

蘭春林張口結舌：“我······”

“嘿嘿嘿······啊啊啊······”八一看著蘭春林尷尬地紅了臉，一下子笑了起來，立馬覺得不對，又開始仰頭乾嚎，眼淚嘛，也硬擠出幾滴來。

“完了，完了，這孩子被我蘭叔打傻了，又是哭又是笑的。”海燕小姑摟著八一看著蘭春林控訴道。

“這個小丫頭片子，就是被她爸媽給慣的，這傢伙，捅一手指頭就能沾包。”蘭春林氣道，說完站起身就要往外走。“我惹不起躲得起，走還不行嗎，可氣死我了。”

“哎呀，這時候你往哪走啊？去村裡的車早都沒有了。”三舅爺趕緊攔住他，眼瞅著太陽都已落下西山，哪裡還有往鄉下跑的車了。

“那什麼，海燕啊，你騎著摩托車送我回去。”蘭春林頓了頓，轉身對海燕小姑說。

“······蘭叔，不是我不想送你，車沒油了。”海燕小姑眨巴著眼睛回道，“家裡也沒有了，你也現在汽油可不好買了，最早也得明天我上班去和領導要張汽油票。”

蘭春林沒了辦法，只好又回到客廳坐了下來，扭過身子不看八一。

你不想看我，我也不想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