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春三月，揮發河村依然寒風料峭。

八一卻坐在老爸慶連山的腳踏車上興奮無比，因為老爸真的在鎮子上給她踅摸了一處小房子。

現在，就是帶著她和老媽蘭花去看房子的。

一路上，老媽蘭花坐在腳踏車後面不停地嘮叨著，八一抖著腿坐在前面大梁上哼著小曲，對蘭花的嘮叨充耳不聞。

那是兩間小瓦房，緊挨著鎮子供銷社。也沒有個院子，開門就進屋。屋門在西側，開啟門一進屋是個小小的廚房，搭了個不大的灶臺，上面的鐵鍋拿走了，露出黑洞洞的灶坑。

轉過灶臺，右側中間是一個雙開門，推開門就看到一鋪南炕，上面鋪著一張舊炕蓆，掀開底下居然還用舊畫報和舊報紙糊著的。屋子雖然有點兒舊，但是收拾的挺乾淨。

“這一家住著老兩口，從前老頭是右派，現在落實政策返城了，便把這房子委託朋友賣出去。這不是我聽慶哥說想在鎮子上買房子，就想到這裡了。”陪著看房子的孫建國介紹說，“你們要是買下來，可以在前面夾上院子的······”

“孫叔叔，前面一直到路邊都是屬於這家的嗎？”八一問道。

“對呀，因為老頭從前成分不大好，所以才沒有整院子。”孫建國回答。

八一瞭然，肯定是人家夾了杖子就被推倒了，索性也不弄了。

“這麼小的屋子能幹什麼？要是擺上貨轉個身都有點兒費勁。”老媽蘭花嘀咕著，在自己家那寬敞的大屋子住慣了，冷不丁看到這樣的兩間小房，總覺得很窄。

“媽媽，可以在院子裡搭上架子直接擺貨賣呀，屋子還可以住。”八一走到院子裡看著，如果夾起杖子來院子還真不算小。

“嗯，我老閨女這主意不錯。”老爸慶連山贊同道，“也可以蓋個偏廈子，用來裝貨。”

“可以啊，後面還有個菜園子，雖然不太大，但是種點菜吃也夠了。”孫建國對老媽蘭花說，老媽趕緊出屋到後面去看了。

“爸爸，這房子不能再便宜點嗎？”八一邁著小短腿前後看了一下，對這座小房子很滿意，就是價錢稍微多點，要四百塊錢呢，在家裡蓋個三間新瓦房都夠了。

“還沒有講價呢，我是覺得還行，你媽媽要是看好了咱們再去講講價格，我估計撐死三百塊。”老爸慶連山說道。

“那還行。”八一點頭。

孫建國笑了起來：“慶哥，你家這小八一怎麼像個小大人似的，她懂什麼呀，還在那裡煞有介事地點頭。”

“我怎麼就不懂了？今年我都五歲了，我啥都懂。”八一不服氣地瞪了他一眼，心說：老孃加上上輩子的歲數，都可以做你的奶奶了。

“呵呵，我們家這個小不點兒可有主意了，你別看她小。”老爸慶連山笑眯眯地看著八一，眼神裡全是寵溺。

八一心中一暖，無論是上輩子還是這一輩子，老爸還是一如既往地寵愛著女兒，從沒有重男輕女的意識。

也許，上輩子幾個姐姐從農村裡出去，都很大膽地去大城市闖，沒有一絲自卑，應該就是被老爸慶連山自小寵出來的緣故吧。

老人常說：棍棒之下出孝子，八一一點都不贊同。

小孩子還是要從小多給予鼓勵才對，長大了才會有自信。

“咋樣啊，你看的還滿意嗎？”慶連山問從後面轉回來的蘭花。

“還行，就是照比咱們家小了許多。”蘭花回答。

“你要知道這是在鎮子上，而且是中心地帶。要想要寬敞地方，你就得到鎮子邊去找了。”慶連山說。

“要是賣東西還得選這裡。”蘭花回道。“可是不會有人管嗎？”

“沒事兒，現在松多了，允許個人做點小買賣了。”孫建國對蘭花說，“嫂子，等到時候我去給你弄個許可證去，你想幹什麼就幹什麼，不會有人查的，在這一畝三分地，老弟還能頂事兒。”

“那行，看八一那個樣子，要是不在鎮子上買個房，她得磨死我。反正他姥爺說了，有了錢首先要置房子買地。地是別想了，個人不可能買，那就買房子吧，做不了買賣將來也能住不是。”蘭花點著八一的小腦袋說道。

八一靠在老媽蘭花的大腿上，看著老爸慶連山得意地笑了。老爸好說話，老媽蘭花的工作可是真難做啊，要不是姥爺蘭春林來家一趟，她還會咬牙不同意的。

姥爺蘭春林聽了八一的打算，抽了一袋煙，語重心長地對老媽蘭花說：“你還記不記得從前咱家糊牆用的什麼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