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飯桌上,十來個雪白的大包子放在姨姥爺的身邊。
“你嚐嚐看,在市裡蘭花掌櫃的老姨家吃的海蠣子包,人家裡面放了肉餡,可香啦。”姨姥笑眯眯地對姨姥爺說。
“嗯——”姨姥爺拉著長音,夾起一個包子放進了三舅的碗裡,又夾起一個放進四舅碗裡,然後夾了一個自己吃了起來。
剩下的人,他就像沒看見一樣。兩個姨姨直咽口水,還有那個走路有些拐的二舅。
所以嘛,八一就更不在他的眼睛裡了。
姨姥用五花肉燉了酸菜,還用大醬做了一道紅燒燕鮁魚,貼了一鍋發麵大餅子,那發麵大餅子看來是篩去了皮子,所以做熟之後金黃金黃的,下面帶著一層略微焦黑的嘎巴,很好吃的樣子。
“媽媽,我要吃大餅子。”八一推開了身前的小碴子粥,對老媽蘭花說。
那盤大餅子離得實在是太遠了,八一伸手夠不到。
“小娃娃喝點粥就行了,大晚上的吃餅子壓炕頭啊。”姨姥爺慢悠悠地說。
老媽蘭花剛拿起一個餅子,正在掰開準備給八一半個,一個她肯定吃不完。聽了姨姥爺的話,有些尷尬,不知道是給八一好,還是放下的好。
八一沒管那套,跪起來從老媽蘭花手裡搶過來一半大餅子,“嗷嗚”咬了一口,看也不看姨姥爺,伸筷子夾了一塊鮁魚吃了起來。
該說不說,姨姥的大餅子做的太好了,萱萱軟軟的,那層嘎巴也是火候正好,吃起來又香又脆。
鮁魚肉用大醬燜出來,顏色紅通通的,咬一口幾乎都是肉,香得很那。
“姨姥做的飯真好吃!”八一不吝誇獎起來,衝著剛爬上炕的姨姥齜牙笑了起來。
“是啊?好吃你就多吃點。”姨姥高興了。
八一看向站在地上端著碗吃小碴子粥的兩個姨姨,她倆只是夾著酸菜吃,裡面的肉一下都不碰,三舅和四舅大口小口地吃著。
她伸長筷子從酸菜裡夾了一片切得薄薄的五花肉,站起來扔進小姨的碗裡:“小姨,你吃肉。”
小姨今年十歲了,個子很高,一頭黃毛。
她偷偷看了姨姥爺一眼,飛快地把肉塞進嘴裡,好看的杏核眼立刻彎了起來。
八一又夾了一片肉遞給長得特別漂亮的大姨:“大姨,給你——”
大姨沒抬頭,把碗挪了挪避開了:“你吃吧。”
“大姨——”八一拖長音撒起嬌來。
姨姥發話了:“孩子給你就接著。”
大姨這才抬起頭對八一笑了一下,伸碗接了過去。
二舅嘛,就不用她管了,人家是男孩子,是有資格吃肉的。
八一坐回原地,抬頭間看到姨姥爺橫了她一眼。
她晃著小腦袋繼續吃著鮁魚餅子,才不怕你那嚴厲的眼神呢。
老封建!
風流鬼!
桌子那麼大,炕上明明還有地方,可就是不允許兩個女兒上炕吃飯,不是老封建是什麼。
說是去李家借鉗子,不會打發孩子去啊,偏偏自己去,目的就是為了去看李大美人。也就是姨姥自欺欺人地相信了,他那套把戲連自己這個小孩兒都騙不過去。
妥妥的風流鬼一枚,鑑定完畢。
後來的事實也證明了八一的鑑定。
姨姥爺不但本人風流,還帶著自己的兒子一起風流,真是丟盡了人。
八十年代,改革開放了,姨姥爺開始搞土石方,包下一片山打石頭,運回開發區賣。在那山下村子裡有個小寡婦,他不僅和那個小寡婦有一腿,連帶著姨姥家的大舅都撲上去了,最後大舅還把小寡婦娶回了家裡面,因為小寡婦懷孕了。後來生下來個姑娘,一點都不受家裡人待見,估計原因是不知道孩子爹是老子還是兒子吧。
可憐那個老實巴交的姑娘,總是被姨姥家的大舅打來罵去的,成年後掙了錢全都交回了家裡,眼看三十歲了也不讓找婆家,突然間就得急病死掉了。
死因是得了腦瘤。
話題扯遠了。
飯桌上,四舅吃了四個包子,終於心滿意足地放下了筷子,回身躺在了姨姥的懷裡,伸手摸向姨姥的胸部。
八一一陣惡寒,不忍直視。
這個四舅跟二姐慶文林同歲,過這個年馬上就十歲了,在如此大眾場合這樣膩膩歪歪的,不嫌害臊嗎?
姨姥只是輕輕拍了四舅肩膀一下:“咋地,一天沒看見媽,想媽了?”
“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