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睡得應該還可以,沒有特別憔悴,只是頭髮翹得不成樣子,支楞八叉著,與她的氣質十分不搭。
謝不琢看了半秒,“沒找到吹風機?”
這話的意思,就是房間裡有了。彌月有點赧然,再度點點頭。
謝不琢則邁開長腿,往她這邊走來,走過書房時,目的已經很明顯。最後,他站在房門口,用目光徵詢意見。
彌月點點頭,甚至幫他推開了門。
吹風機在梳妝檯下邊的櫃子裡,謝不琢替她拿出來,又放回原位。他沒走的意思,就這樣靠在梳妝檯上。
“你原來那位……不讓你晚上打擾他?”
啊?
兩個人本來就有比較大的身高差距,尤其這樣近的距離,彌月茫然地抬頭,對上男人漫不經心的視線,“不然怎麼不問我一聲?不敢過來,發訊息總會吧。”
“…………”
彌月下意識想解釋為,自己天生不喜歡麻煩別人
可轉念一想,像昨天這樣的情況,只是問一句話而已,還達不到麻煩別人的程度。要是她是借住在一位女性朋友家,大概還是會開口問的吧。
沒問謝不琢,半是因為吹個頭發沒有那麼重要,半也是因為,自己始終覺得自己欠謝不琢很多人情,四捨五入,這就是自己的老闆,只不過,工作內容比較特殊,是“扮演夫妻”。
會有員工這麼不知好歹地問老闆這個在哪兒那個在哪兒的嗎?
“我就是……”感覺說什麼都像藉口,彌月嚥下後半句話,轉而道,“我下次注意。”
聽了這話,謝不琢卻是無語又好笑,視線落在她身上,“跟被老闆訓話了似的。”
彌月:“……”
神了,猜得真準。
她還要說什麼,視線卻不小心碰到了謝不琢隨意搭在梳妝檯上的手。骨節清晰漂亮的手指尖端,差一點點就要碰到她擱在桌上的耳釘。
這本來沒什麼。
只是那一副耳釘,珍珠鈴蘭花的樣式。
是他們發生意外的那一晚,她戴在耳朵上的。
彌月還清晰地記得,第二天早晨,自己強撐著走去收拾自己的時候,餘光隱約看見一個白色的小東西往下掉,無聲地落在柔軟的地毯上。原來是一隻耳釘原本就已經鬆散,隨著她走路的幅度終於支撐不住掉了。
而關於前夜模糊的片段裡,耳垂附近似乎一直滾著燙人的呼吸。
此刻,光線明亮地照在這一小方天地,見證過那一場激烈、混亂、汗水的耳釘,與他的手指盡在咫尺,就好像沾上了別樣的曖昧。
見彌月一直看著自己的手指邊,謝不琢也低頭看過去。
一副小巧的白色耳釘。
他自然也認得。也記得,手指摩挲過去的觸感,圓潤光滑,好像會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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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A市之後,日子過得很慢。
彌月感覺好像已經過去了很久,一看日期,才三五天呢。不過,讓人意外的是,這期間,錢家一直沒有聯絡過她。
這其實很反常。
按照彌令慧的作風,控制慾那麼強的一個人,就算她對錢家已經沒了利用價值,就算錢家原本的打算就是攀不上高枝就趕她出家門,那也不應該在這個時候。而且,她主動走的,和被趕走不一樣,彌令慧一定會覺得她脫離了她的掌控,更加不肯輕易放過。
而錢康柏也不是什麼寬容之人。彌月印象裡,他一直斯斯文文的,笑起來很儒雅,可是,步入中年之後,伴著生意上的失敗,脾氣越來越暴躁。表面上是彌令慧容易發怒,其實他更加說一不二。
這一點,從小小時候就有所端倪。
比如,拿藤條抽她的時候,彌令慧往往只負責開場那一兩下,錢康柏則是要打得她嗷嗷直哭。
過往的記憶湧現上來,像一片黑暗將人淹沒。
彌月晃了晃腦袋,將這些想法趕跑。
不管怎麼樣,不聯絡她,終歸是一件好事。
而這幾天,彌月也收到了幾家公司的面試邀約,只是,無一例外都是財務類。
雖然,確實是自己投出去的簡歷,不過,彌月其實只把它們當做備胎……
實在是不想再幹財務了。
可是,人生在世,哪能不為五斗米折腰?
她連養活自己錢都不剩太多。
彌月說服自己,向現實低了頭,手指剛動了動準備回覆訊息,謝梨便給她彈來了一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