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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朱彥也無法確定葉長庚走到了哪裡，他們最後一次見面，已經是十日前。

&esp;&esp;但是劍南道兵馬聽葉長庚的，未必會聽葉嬌的。

&esp;&esp;“不然這樣，”朱彥道，“我們兵分兩路，我去南邊找葉將軍，你們去北邊，找楚王妃。”

&esp;&esp;王遷山點著頭起身，卻又無法挪步。

&esp;&esp;他的腳扭傷了。

&esp;&esp;最終，王遷山坐在土坑旁，看著兩匹馬遠去。

&esp;&esp;朱彥向南，李北辰向北。

&esp;&esp;李北辰說，他認得回去的路。他說只要沿著回京最快的官道，一定能找到楚王妃。

&esp;&esp;王遷山留在原地，飢餓時，便啃一張餅。

&esp;&esp;這一日沒有人再來埋屍。

&esp;&esp;或許是蒙汗藥不夠，或許是，那些人終於有了良心？

&esp;&esp;深夜的墳塋前，王遷山把超度的經文背了一遍又一遍。

&esp;&esp;他渴望成仙。

&esp;&esp;這人世間，太苦了。

&esp;&esp;背累了，他便迷迷糊糊睡著，直到嘈雜的聲音吵醒了他。

&esp;&esp;那是數十輛板車，拉著昏睡過去的疫患，向他走來。

&esp;&esp;他們！又來活埋病人了！

&esp;&esp;……

&esp;&esp; 他成仙了

&esp;&esp;王遷山猛然躺倒，藏在高高的土堆後。

&esp;&esp;他向北看，北面沒有葉嬌飛奔而來；他向南看，南面沒有葉長庚率兵救援。頭頂是無邊無際的天空，身下是沉默厚重的大地。萬籟俱寂，只能聽到車輪碾軋靠近的聲音。

&esp;&esp;王遷山身穿青色的道袍，如果就這麼躺著，一動不動，便像一叢野草、一片苔蘚、一堆狂風吹落的樹葉。

&esp;&esp;他應該就這麼躺下去，躺到這些人埋完病患，悄然離去。

&esp;&esp;他躺著，聽到板車在不遠處停下，昏睡的疫患被掀下來，“咚咚咚”落地。

&esp;&esp;他躺著，聽到那些人被拖拽著，身體和土壤摩擦，鞋子掉落，最後整個人被丟進土坑。

&esp;&esp;他躺著，聽到那些兵士說，快點快點，把事兒幹完，早點回去。

&esp;&esp;王遷山靜靜聽著，那些聲音像四面彙集的洪流，拍打著他的心。

&esp;&esp;他想起自己幼年孤苦，想起師父諄諄教導，想起葉嬌說，成仙當立一千三百善，想起在癘人坊，李北辰端起湯藥，一飲而盡。

&esp;&esp;他抬起手，把自己散亂的頭髮攏起，仔細束好，盤在頭頂，插上木簪。

&esp;&esp;束髮，發懸與頂，與天近，與萬物近，與大道近。

&esp;&esp;——“人行大道，號為道士。”

&esp;&esp;他坐起身，整理自己的直領道袍。青色的道袍五行屬木，寓意萬物生髮，包藏乾坤。

&esp;&esp;——“天之道，利而不害。聖人之道，為而不爭。”

&esp;&esp;他撣掉灰塵，拉直褶皺，扶著土堆，緩緩起身。

&esp;&esp;腳踝還疼著，但他勉強能夠起身。喉嚨沙啞，但他可以喊得很大聲。

&esp;&esp;“無上太乙度厄天尊——”他大吼一聲，用盡全力。

&esp;&esp;他呼喚大仁大慈尋聲赴感的太乙救苦天尊，希望他能快快顯靈，救苦度厄。

&esp;&esp;如果天尊沒有顯靈，也沒關係。

&esp;&esp;他是天尊的弟子，這人世間可憐的眾善信，天尊不救，他來救。

&esp;&esp;看，那些人已經發現他了。

&esp;&esp;他們驚訝地看過來，面面相覷，問道：“哪兒來的臭道士？”

&esp;&esp;真沒禮貌。

&esp;&esp;王遷山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