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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一陣風拂面而來,是門開了。
&esp;&esp;葉長庚一動不動,卻暗暗蓄力。他有一隻手是自由的,雖然是左手,拳頭卻很硬。
&esp;&esp;葉長庚仔細聽著,腳步聲由遠而近。對方應該穿著軟底靴,上好的絲綢錦緞隨著步速輕輕摩擦,聲音柔和。
&esp;&esp;這是一個女人。
&esp;&esp;葉長庚攥緊拳頭,在對方走到床前時,猛然出拳。可不知為何,他的手臂卻不聽使喚般,只上抬一寸,便疲軟地掉在床上。
&esp;&esp;恐懼和憤怒讓葉長庚劇烈地短促呼吸。
&esp;&esp;“我為何渾身無力?你是誰?”他問道,“你是周賜的同謀?我勸你早點把我送回去!免得被周賜連累。”
&esp;&esp;那人並不說話,在一片難捱的靜寂中,葉長庚忽然覺得額頭微涼,什麼東西覆在上面。
&esp;&esp;柔軟卻並不瘦弱,帶著掌心特有的溫度。
&esp;&esp;那是一隻手,女人的手。
&esp;&esp;葉長庚搖頭拒絕,那人貼近他,低聲道:“別動。”
&esp;&esp;別動……
&esp;&esp;只不過是簡單的兩個字,卻讓葉長庚緊張到發抖。他的神情疑惑震驚,許久,才恢復正常,帶著幾分夾雜著困惑和失望的語氣,嘆息道:“竟然是你。”
&esp;&esp;“是我,”女人的聲音低沉溫柔,“所以周賜,不配做我的同謀。”
&esp;&esp;一個小小的晉州刺史,當然不配做吐蕃公主的同謀。
&esp;&esp;葉長庚雖然眼睛看不見,但他的心很明亮。聽出格桑梅朵的聲音後,一切都清晰了。
&esp;&esp;私藏在山洞裡的弓弩,是西北軍同吐蕃打仗時留下的。而那些刺客,是西北人。
&esp;&esp;“所以,你的同謀是魏王李琛。什麼時候的事?”
&esp;&esp;床邊放著一張盆架,格桑梅朵自然地坐在葉長庚身邊,取過盆子裡的手巾,擰掉裡面多餘的水,展平,放在葉長庚額頭。
&esp;&esp;“不需要!”葉長庚猛然扭過頭,格桑梅朵卻輕輕扶著他的耳朵,把他的頭扭回來。
&esp;&esp;“將軍需要先活下去,再做打算。”她柔聲勸說,彷彿他們的關係親近到可以肌膚相觸,“而且你乖乖的,我才會答話。”
&esp;&esp;葉長庚早已不在兵部做事,格桑梅朵卻還像初見時那樣,喚他將軍。
&esp;&esp;室內的氣氛怪異又旖旎。
&esp;&esp;格桑梅朵再次把手巾放在葉長庚額頭,又另取了一塊,輕輕擦拭他的脖頸,溫聲道:“我為李琛做事,是從將軍您告訴我說,可以去結交京都權貴。從那裡,開始的。”
&esp;&esp;葉長庚回憶起來。
&esp;&esp;那是李策在趙王府內烤肉小聚,格桑梅朵不請自來,還送了他一把鑲嵌寶石的匕首。葉長庚送格桑梅朵回去時,她說自己是想在大唐多認識顯貴。
&esp;&esp;葉長庚當時隨口一說:“大唐朝中顯貴又何止一二,既然公主殿下要多認識些人,不妨趁著年節臨近,走動走動。”
&esp;&esp;是從那個時候起,她就和李琛勾結了?
&esp;&esp;葉長庚的手臂悄悄動了動,衣袖中空空蕩蕩,他的匕首不見了。
&esp;&esp;格桑梅朵正認真地為他擦拭額頭、脖頸甚至耳後,她的動作中,帶著幾分希望他更舒適的小心翼翼。
&esp;&esp;眼前一片黑暗,葉長庚想起他們初見時,格桑梅朵為他治傷的情景。
&esp;&esp;同樣這麼輕柔體貼,熱情動人。
&esp;&esp;那個夜晚,有野狼、火焰和血,可是卻比此時更快意、更開懷。
&esp;&esp;“那些百姓是你殺的嗎?”葉長庚漠然道。
&esp;&esp;溫熱的手巾在他唇邊停頓,過了一會兒,才慢慢擦拭他的臉頰。
&esp;&esp;“當然不是。”格桑梅朵道,“我不做惡事。”